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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青青子衿

這裡還是那麼那麼無趣,耶律宗琪心不在焉的揮退幾個行禮的僕從,熟門熟路地進了書房。在看到那個大半個身子幾乎貼上桌面的男人時,任他再豁達也不由得嘴角抽搐。

“耶律宗琪見過太子殿下。”他向沉浸在書畫之中的大遼太子躬身行禮,好像沒有看見那人驚喜的笑容。

“琪弟回來啦!快,快坐!”耶律宗真欣喜萬分,連忙擱下筆,招呼最信賴的臣子坐下,“此次出行可順利?路上有何見聞啊?還有……那事情辦得怎麼樣了?”一雙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面上也是躍躍欲試的表情。

“一路上還好,倒也見識了幾分風土人情,至於殿下所託……”耶律宗琪瞥了他一眼,從袖中掏出一個卷軸:“宗琪幸不辱命。”

哦?!耶律宗真聞言大喜,忙不迭地接了過來正要開啟,卻驀地停了下來,只是捏了那骨質的別子出神。那捲軸在他手上翻來覆去的把玩了一陣兒,始終沒能開啟。

“殿下?”耶律宗琪見此詫異,略一沉『吟』便心中有數,“宗琪確實依照殿下吩咐,入了宋國看那少年天子。這畫像也比照內府規制裝裱,絕不敢出什麼簍子。只是宗琪畫技淺薄,恐有所失,請殿下贖罪。”

“琪弟丹青妙手,遠非內府所及。如果不是知道你的能耐,孤又怎麼會勞你跑這麼一趟呢?”耶律宗真婆娑著手中的畫卷,回身坐下,神『色』有些黯淡,“這些年的傳信總是石沉大海,好不容易弄來這樣一幅畫像,孤只是……有些傷感罷了。”

“殿下……”

“其實他的反映也屬平常,畢竟是一國之君,哪能隨便將畫像傳出去呢?”耶律宗真嘆息一聲,珍而重之的收起了卷軸。

你還是一國太子呢,不也每年一幅自畫像,假公濟私的夾在賀儀之中……

耶律宗琪掃了一眼桌上尚未完工的畫像,又想想書房裡幾乎塞滿書櫥的卷軸,無奈而同時多了幾分憐憫。

他不想知道耶律宗真為何如此看重趙禎,但多少明白趙禎為何從不回應——相處多年利害相關的人尚且無法完全瞭解,何況是沒見過面的敵國之君?

從來沒有沒來由的戀戀不捨,更不可能有從未相處的心心相印。也許在那人眼中,一廂情願的耶律宗真不是腦子被驢踢了,就是別有用心。

其實也沒錯,雖然遼國的驢子不多,這“心”倒真別有他用。

耶律宗真收好畫卷,抹去了眼底的黯然,重新變回那個正常的遼國太子:“方才那邊傳來訊息,聽說姑母進宮面見了太后,在宮中閒談許久,到現在還沒有離開。你……可知曉內情?”

“不敢欺瞞殿下,”耶律宗琪忙垂首道,“我回到中京時間不長,在家中只做了短暫停留就來謁見殿下,家母何時入宮尚且不知,覲見太后所為何事更是一頭霧水。”

耶律宗真揮了揮手道:“琪弟莫緊張,姑母是純孝之人,進宮侍奉太后也是理所應當。況且她向來待孤有若親子,孤只是問問罷了。”他起身拍了拍耶律宗真的肩膀,“你我兄弟好容易才有瞭如今的局面,萬不想再出什麼糾葛了。”他望向東北那奢華的琉璃金頂,嘆了口氣,“父皇病體日篤,遠不及太后精神矍鑠。喜懼參半之下,孤不知……該如何是好……”

聞父母之年高,一則以喜,一則以懼。懼是真的,喜卻不盡然。

耶律宗真並沒有什麼值得稱讚的才華:騎『射』比不上他那些如狼似虎兄弟,處理政務也總是心慈手軟,再加上喜好南人那些詩詞書畫……簡直就是除了長相,全身上下就沒一點像他霸氣的老子——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

事實上,如果不是顧念到早逝的蕭皇后,耶律隆緒怕也對這個綿軟似羊兒子沒啥好感。可再沒好感也是自己結髮妻子唯一的兒子,軟綿就軟綿吧,有自己罩著,給太子配上一批強悍臣子好好打磨個幾年總可以了吧。

可惜啊……

我們霸氣到近乎殘暴的大遼陛下似乎忘了,除了有個不省心的太子跟一群更不省心的兒子以外,他還有個比他更強悍,更狡猾,也更有本事的老孃!這個雖然退隱深宮不問世事,卻一直隱隱掌握著朝政動向老孃熬死了丈夫,扯起了一個國家,現在又有熬死兒子再次垂簾的趨勢。

又有什麼比這更糟心嗎?有了蕭太后,遼國不用擔心失去君王之後的動『蕩』。可如果沒有了耶律隆緒,蕭太后還會屬意他的太子嗎?

兒子只有一個,孫子卻不只那一人。

瓊娥公主走下臺階,行至最後一級停下腳步,轉身回望身後巍峨的寢殿,半晌無言。

“姑母。”

聽到熟悉的聲音,瓊娥公主一愣,點了點頭微微一笑:“太子別來無恙。”她的目光在耶律宗真身後那人身上停留了一會兒,旋即收了回來,“太子也是來探望太后的吧,可惜時間不巧,本宮出來時太后已經歇下了,太子不如下次再來。”

耶律宗真拱手一笑:“姑母辛苦了。來給太后請安是做孫子的本分,宗真來得不巧,卻也沒有回去的道理,還是在偏殿等候吧。”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拉過耶律宗琪,“孤前陣子有點私事勞煩琪弟跑了一趟,事先也沒和姑母說明,讓您擔心不已,實在是孤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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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替太子辦事是宗琪的本分,太子願意歷練他本宮怎會介意。”瓊娥公主瞟了一眼一直沉默的兒子,臉『色』平淡。

耶律宗真再次告罪:“孤勞煩琪弟已久,不敢再耽擱姑母和琪弟共聚天倫。眼下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兒,還是讓琪弟侍候姑母回府休息吧。”

“太子……”耶律宗琪垂了頭,聲音低啞得細不可聞。

瓊娥公主微微一曬:“本宮這把老骨頭還爬得上馬背,就不勞太子費心了。”說完看也不看兒子一眼,大步流星地轉身離去。宮牆之外,早有侍從牽了駿馬侍立一旁。那風一樣的女子行事還像以前一樣乾脆利落,不給對方一點回絕的機會,也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