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丞檀只想快點把她帶到山下去,不宜在道觀裡久留。
現在這世間的人,雖然不像十幾年後那樣,對妖如此深惡痛絕,但昆侖觀畢竟是個赫赫有名的除妖大觀,這裡不少的道士都與妖結有不共戴天之仇。即使昆侖觀名義上的理念是“妖也有善惡之分,不濫殺善者,不放過惡者”,但還是有個別道士,眼裡容不下任何一隻妖。再加上過幾日就是他師父的壽宴,到時候各大道觀的道士齊聚,人多眼雜,其中肯定不乏以除妖為大道的“忠堅”之輩。
更何況,她還受了觀外結界的限制,繼續待在這裡,實在是危險。
聶丞檀繞過案幾跑到這一邊,沉瓔就噠噠跑到了另一邊,他再繞回來,她也再跑過去。
不管怎麼繞,他終歸是抓不到她。
來回三趟折騰下來,他眉毛一凜,從懷中掏出一張定身符,手勢一比劃,那符就迅速地朝沉瓔飛了過去。
沉瓔也不是吃素的,她身材小,所以格外地靈活,折返著溜得飛快,直讓聶丞檀空了三張符,分別貼在了椅子、屏風和窗柩上。
聶丞檀微微咋舌,從來不失手的他,竟然也會有連著三張符都撲了個空的時候。
最後,他收回那三張符,操縱著一起上,終於成功將她逼到了一個角落,定住。
“聶檀!我好心千裡迢迢來找你,你就是這麼對我的?”沉瓔尖尖的狐貍臉呲牙咧嘴,只可惜身形太小氣勢太軟,像極了一隻發了脾氣的奶狗。
聶丞檀挑眉:“你哪裡是找我的?你難道不是來玩的嗎?這裡真的不是容你玩樂的地方,等我送你下山,你自然可以到別處去玩,只要你別做惡。”他頓了頓,繼續道,“順便一提,其實我叫聶丞檀。”
沉瓔:“我是專程來找所謂的昆琦道人的,可不就是找你嗎?好啊你,處處騙我,連名字都是假的,要不是我的幻術對你沒有效果,我現在就讓你扒光了到道觀門口去自我安慰給所有人看!”
聶丞檀聽著莫名渾身一寒,仿若道觀門外的風真的吹到了自己身上似的,又慶幸起自己這輩子不會被她的幻術影響的特殊性來,轉念一想,她連人身都無法維持,更別提什麼施幻術了,恐怕也只是嘴硬。
然而沉瓔其實可以自如地施展幻術,因為她的幻術,與這幅身體的妖力強弱,並沒有什麼關系。
聶丞檀走上前抱起她,輕得沒有幾兩肉,不由懷疑:“我師弟他真的有好吃好喝伺候你嗎?你也太輕了,我小時候養的貓都比你重。”
沉瓔全身都不能動,也唯有嘴上還能說幾句話:“當然,這幾天他可沒少上山打雞下河摸魚,還親自烤好給我吃,嘴上一直唸叨著吃了他的肉就是他的人了,你要是真的把我送到山下去,我就跑回來告訴你師弟,我成精了,只要他願意,我立馬就可以嫁給他!”
聶丞檀一直十分堅定的意志忽然動搖,眉頭緊緊蹙起:“他胡說八道的話你還當真了?就算他本人願意,他也不可能真的娶你這麼一隻妖,”眼神幽深地看著她,“你就這麼想留在這裡?”
“廢話,你們道觀外的石階多得如此變態,我好不容易爬上來,才不要這麼輕易就下去了。”
聶丞檀還是皺著眉,其實她要留下來也不是不可以,剛剛他連續三張符沒貼到她身上,就足以看出她身姿敏捷,即使妖力被限制,也還有兩下子,再加上人與妖貼在一起,人氣會覆蓋妖氣,除非有專門的識妖符貼到她腦門上,否則她就不會被發現,這大概就是她能跟在岑子濯身邊這麼多天安然無恙未會發現的緣由。
聶丞檀抿唇。
一想到她竟然在岑子濯身上待了這麼多天,他就渾身不自在。
聶丞檀道:“你要待在道觀裡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時刻和我待在一起,而且必須聽我的話,有問題嗎?”
沉瓔正想點頭,又發現自己動不了,只好僵著脖子道:“沒問題啊,扒在人身上什麼的我最擅長了,你看我跟著你師弟身邊半個月,從來沒有露過餡,主要還是你們的道服夠寬敞……”
聶丞檀臉色微沉。
他自己想她是怎麼扒在別人身上的是一回事,她親口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而且語氣還這麼得意洋洋。
嘖,怎麼就是這麼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