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因為喉嚨被收緊,聶丞檀的話語有些變了調,更低沉沙啞了。
沉瓔看到了他眸中倒印的自己,但只嗤笑一聲,勾著一側唇角說道:“晏睢元,如果你敢告訴我,我留在這個世界一直陪伴著的,自始至終都是你,我現在就掐死這幅身體。”
明明是威脅,她卻偏能說得千嬌百媚。
被壓在身下的男人垂了垂眸子,半晌才重新抬起眼瞼,眸色黯了黯,原本偽裝得天衣無縫的深情驀然冷了幾分,淡得失了色,連漫天彌散的緋光也無法再印進他的眸子。
“不是。”
他簡單地否認。
沉瓔知道他的性子,從來都是說一不二,也不屑於撒謊,冷哼一聲,放開了手。
聶丞檀,也是現在已成了沉瓔口中的晏睢元,極輕地清了聲嗓子,就這麼躺在地上,望著她問:“如果我說是,你真的會掐死這副身體嗎?”
沉瓔勾唇:“你若不信,大可以剛剛就說‘是’,試試。”
晏睢元是信的。
無情如她,將陪伴多年的軀殼說棄就棄,似乎完全說得通。
她就是來自嵇洲的一抹妖風啊,不會為了任何人和物停留的,偶爾起了玩性慢下幾分,溫柔幾分,但終將拂過而去。
沉瓔仍是坐在他身上沒動,玩弄著自己的指甲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或許並不是狀似漫不經心,而是真的漫不經心。
晏睢元:“沒有幾日。”
沉瓔突然意識到了,附在這副身體上的只是他的一抹神識。
也是,仙首大人可忙著呢,偌大的仙界瀛洲,三千大世界中大大小小的下界,都得由他管上一手,他哪有功夫為了她這麼一個“無名小卒”,屈尊跑到不知是在哪個犄角旮旯的某個三千小世界裡來。
“是一直躲在這小東西裡吧?”
沉瓔自顧自握著手腕上驀地出現的一個玉鐲,通體瑩白中又透著淡淡的水色,正是當初他將她趕到三千小世界來時,親手交給她的。
而玉鐲中的器靈正哆哆嗦嗦,已經被突然降臨的這尊大佛嚇傻了,沉默著一個屁都不敢放。
晏睢元微微頷首,沒有否認。
沉瓔又問:“藏了多久了?”
晏睢元答:“剛來。”
雖然他答得含糊,但沉瓔瞭解他,隨即又是嗤笑起來:“有你的啊仙~首~大人,都曉得躲進這麼一個小玉鐲子裡偷窺了,瀛洲那些老古板要是知道了,怕不是連眼珠子都能爆出來下下酒?”
晏睢元沒有說話。
他一直不明白,同樣是“仙首大人”這麼一個簡單的稱呼,在別人口中說出來的每每都是尊崇無比,為何從她口中喊出來的就能旖旎至此。
沉瓔見他不說話,微微伏下身,單手在他胸口上輕輕拍著:“躲在玉鐲子裡偷窺不是好好的嗎?怎麼捨得出來了?”這不,剛出來就被她發現了。
不得不說他演技其實不錯,她差點就被他騙過去了。
要不是當初在嵇洲的時候,她聽他說仙界永遠不會有日落與晚霞,所以對他當時說的話印象比較深刻一點,如今聽到他發出差不多的感嘆,再回憶他嘴裡哼唱出來的她曾經教過他的曲調,驀然醒悟。否則,差點就要被他騙過去了。
“你的任務結束了,我來接你回去。”
據說從來不會撒謊的仙首大人,此時非常自然地撒了謊,臉不紅心不跳眼不眨,全然面不改色,眸色淡然。
他會出來,當然是因為,從來不為任何人停留的她,突然停下了步伐。
叫他怎麼不在意?
“我的任務結束了?我的任務結束了我自然會自己回去,哪裡需要您老來接啊。”沉瓔低低笑著,突然把身子又伏低了幾分,呼吸拂到了晏睢元的臉上,“不過,許久不見,你怎的不會臉紅了?以往你不是最擅長一邊強迫我一邊道貌岸然地道著歉,事後還只當無事發生過,我一靠近你你就反怪我不知羞,貞操牌坊立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