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焦仲欽自嘲地大笑起來,甚至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兩滴渾濁的淚來,凝在他的眼角。
聶一雯看著他癲狂地笑容,露出嫌棄厭惡的表情,譏誚地反諷道:“你又能嘲笑我什麼,難道你覺得被別的男人評價自己的妻子床技如何是一件很光榮的事?”
聶一雯陰狠地看著他,眼底是刻骨的仇恨。
都是他的無能,她才會淪落到今天的這個地步。
過去她再不濟也是將軍府的庶女,就算不願意去給年老臃腫的達官顯貴當繼室當妾,嫁給平民,去一個有錢人家當正妻也是綽綽有餘。
現在卻被貶至賤籍,下放邊關,淪為軍妓!
多可笑可氣可恨啊,這個曾經不斷許諾她錦繡前程的人,現在卻只是一個渾身馬糞味的挑糞工!
還嘲笑她低賤,他們倆誰又比誰高貴得到哪裡去呢?
聶一雯:“是,他們連把我弄回家當個妾都不屑,可這樣的我,是你的妻子,你又覺得有多光榮?”
是男人都接受不了自己的妻子是個人盡可夫的妓.子這樣的事實。
焦仲欽回個神來,他罵她的每一句話,可不就是啪啪打在自己的臉上,頓時臉色更差了。
“你給我滾出去。”焦仲欽惱羞成怒地吼道。
聶一雯偏不,還上前幾步往床上一坐。
說是床,其實就是一塊石板、一堆幹草和一張草蓆,上面蓋著一層薄薄的破棉被。
她坐下去的力道太大,撞得她的屁股生疼,本就紅腫著的下身也更疼了。
焦仲欽氣得說不出話來,雙眸猩紅瞪了正在齜牙咧嘴哀嚎的她半晌,最後丟下一句:“你不滾那我滾。”就反身向外面跑。
路過那個掉在地上沾了泥土的窩頭,他見了就來氣,狠狠地將它踩下,又重重碾了幾腳,然後才抬腳繼續跑出去。
那個窩頭被踩踏碾壓得完全變了形,破破爛爛地平攤在地上。
就像他的人生,本就沾滿了汙垢,最後被碾進塵土裡,再無未來。
聶一雯看他跑遠了,漸漸褪去猙獰的表情,目光渙散地看著地上的窩頭,思緒紛亂。
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她獲得空間和靈泉的意義是什麼?
她所有的孤高、優越和驕傲,都在這幾個月裡被碾壓的粉碎,那她繼續活下去的意義又是什麼?
焦仲欽跑出了草棚,跑了數百步便再也跑不動了,發現自己根本無處可去,只好漫無目地走在荒涼地街道上。
凜冽蕭瑟的冷風刮在臉上,風沙迷眼。
他走著走著,被城門邊告示牌上一張巨幅的紅紙吸引了目光。
湊近一看,竟然是太子和太子妃成婚的吉報,因為此處偏遠,所以訊息才來得格外的遲。
焦仲欽咬著牙,心裡怒號著她明明是他的王妃,卻又猛然想起自己早已不是什麼王爺,只是一個卑賤的挑糞工,賤籍世代沿襲,他的子子孫孫,也都只會是賤戶,比奴籍還要地上一等!
他看著這張鮮紅的吉報,越看越覺得雙目刺痛,忍不住將它扯下來,撕個粉碎,仍覺得不解氣,又踐踏幾腳,才恨恨地離開。
焦仲欽累得走不動了,又進了一個茶樓,卻不敢落座,只敢蹲在一處角落避避風。
今日茶樓裡的人尤其多,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聽著坐在中央的先生說書,所以才沒有人注意到他。
焦仲欽也聽了片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這講的竟然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定情故事!
什麼神女轉世,什麼情定西北……說書先生越說越起勁,茶客也聽得起勁,說到太子妃正是當年護了這座城的青戈郡主時,茶樓裡登時歡呼四起;說道太子和太子妃天生一對,情緣前世註定時……
焦仲欽突然暴起,撲過去要拽說書先生的鬍子,周圍的人連忙把他拉住。
焦仲欽邊掙紮邊吼叫著:“她是我的妻子,是我的王妃,什麼狗屁的情定西北,她是去救我的!是太子那個不要臉的偽君子,綁走了她,又把我害成這樣!你再胡說八道,我非掐死你不可……”
眾人相覷幾眼,看清他額角的“賤”字之後,也再容不得他叫囂,誰也不手軟,你一拳我一拳地把他揍倒在地。
“一個賤籍,也敢放肆!”
焦仲欽的身影很快就被人群給淹沒,聲音也逐漸微弱。
他被踹得鼻青臉腫,卻仍不甘心地沙啞嘶叫:“她明明是我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