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大家感覺到沮喪的時候,一個懶散地聲音從房門外響起。
“別唉聲嘆氣了。四個小娃娃,加起來不到一百歲,就這麼多愁善感了?天塌不下來,地也不會消失。一切都有轉機和機會。”
秦泰他們對這種聲音很是熟悉,他們都知道是誰來了。
“馬三刀”連忙站起來,給這個人讓路。
小靈子更是為這個人搬來了一把太師椅。小靈子是一個機靈的孩子,他知道秦泰尊重老酒鬼師爺,所以他比秦泰還要尊重老酒鬼師爺。秦泰畢竟是長官,畢竟是一個讀書人出身,所以一些低三下四的事情由小靈子來做,小靈子也願意伺候好老酒鬼師爺。
展小小雖然沒有動手,但是乖乖地站起來迎接老酒鬼師爺。
只有秦泰還坐著,但是他臉上的激動,已經出賣了他。
來人進來一把坐下,不顧形象地灌了自己一大口酒。他就是師爺“老酒鬼”。
在秦泰一行五人之中,最神秘的就是這個師爺“老酒鬼”。平時他總是醉醺醺的樣子,不理會大家。不是光顧著自己喝酒,就是整天倒頭就睡。可是秦泰他們都知道,必要的時候,這個師爺就能發揮很大的作用。這個“老酒鬼”師爺不但是一部大明活字典,更是一個最好的智囊。卻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被大家所重視。
“老酒鬼”師爺一邊喝酒,一邊掃視了大家一眼。大家都沒有事情,這才使他相對放心點。他是在衙門裡翻看了資料,意外發現裡面的危險,才一個人連夜趕來和秦泰他們會合的。他真的擔心秦泰他們出事,一不小心就會永遠見不到他們。
在“老酒鬼”心裡,小靈子是一個乖巧的孩子,雖然平時有點對秦泰盲從,但是為人機靈又善良。“馬三刀”雖然沾染了一些獄卒衙役的壞脾氣,但是他為人正直又不會欺負弱小。一手審問上的絕活,幫了秦泰不少的忙。秦泰雖然是一個小大人,明明年紀比自己小一半也不止,卻總是一副嚴肅的樣子。可就是這個秦泰令“老酒鬼”有了希望。秦泰辦案時的認真和公正,不牽連不徇私,令師爺看到了這個腐敗的朝廷一點心的光明。雖然他髕骨看好秦泰的未來,但是他想盡力幫一幫這個年輕人。
至於展小小,他一開始真的很不喜歡她。展小小不但娘娘腔,而且為人尖刻,師爺不想和她多說什麼。可是不久他發現,這個展小小的性格是裝出來的,展小小其實善良地一塌糊塗。這種人被人騙了,也會傻得幫人數錢。漸漸地師爺更發現這個展小小原來不是一個男人,是一個假小子。想通了一切,師爺不得的為這個女孩子擔心。展小小這麼做不但會害了自己,更會連累秦泰和展小小的父母。可現在展小小不能走,秦泰也離不開展小小。師爺是一個過來人,又有很深厚的經驗,他能感覺出展小小已經喜歡上了秦泰。但是展小小和秦泰不知道,秦泰其實已經離不開展小小。小靈子雖然照顧著秦泰的生活起居,但是小靈子總是男人,沒有展小小細心。幾次展小小和秦泰一起出生入死後,秦泰對於展小小的照顧已經越來越習慣。
可能連秦泰自己都不知道,他現在已經習慣將所有的錢交給展小小,由展小小支配秦泰的開支。以前秦泰在家的時候,是秦泰的老孃管的錢,出來之後小靈子和秦泰總是顧東不顧西。自從展小小管起錢之後,雖然秦泰覺得麻煩了,但是收支平衡了。久而久之,秦泰就主動把錢交給展小小保管,要用錢的時候向展小小拿。這簡直就是一對已經習慣的小夫妻的樣子,每次展小小給錢的時候再三要核實用途的同時,吩咐秦泰小心一點。這樣子好溫馨好熟悉。師爺也不點破,希望他們水到渠成。
師爺“老酒鬼”說道:“我趕過來,就是怕你們和司馬家硬碰硬。一切事情有我在,我會妥善處理好的。”
展小小看了秦泰一眼,對師爺說道:“師爺,您真的有辦法嗎?”
自從師爺知道展小小的真實身份後,展小小不敢再對師爺不敬。
師爺“老酒鬼”白了展小小一眼,知道展小小要不是實在關心秦泰,不會問這麼愚蠢而又簡單的問題。這真是關心則亂啊。
師爺說道:“我是誰?我是秦泰秦大人的師爺。什麼叫師爺?就是為主人家對內處理公務抄抄寫寫,對外迎來送往的人。這次宴會大人不能不去,又不能親自去。不去的話,會給司馬英一個藉口,刑部的人也會利用這個機會對付大人。去了的話,大人就會臉面掃地。大人不但是代表了自己,更是代表了朝廷。這臉不能丟,更是不能這麼丟。如今的局面為了讓王家的人支援大人,也不能讓司馬家作弄和羞辱,不然的話王家的人就會不信任大人。所以這次的宴會我去,我代表大人去。小靈子,你準備一下和我一起去。小小,你在家保護大人。三刀,和裡正一起去找一些地皮、破落戶回來。等我們回來後,在安排下一步。”
秦泰感激地看了看“老酒鬼”,師爺這麼做其實幫了自己很大一個忙。
大家分頭準備起來,師爺把另外一份資料交給了秦泰,要秦泰在家好好學習。
夜幕降臨的時候,師爺“老酒鬼”難得換上了一套幹淨衣服,看上去很精神。
小靈子帶著“老酒鬼”師爺來到了司馬家的酒樓,門口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等著他們。
當這個管家看見跟在小靈子身後的並不是一個年輕人的時候,整個人傻了眼。司馬英很重視這次會面,故意選在司馬家自己的酒樓,不但不包場而且請了許多的司馬家的人來看戲,看他如何教訓和戲弄這個所謂的當官的秦泰。原來他們想給秦泰來一個下馬威,好好羞辱一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沒想到來人不是秦泰,而是一個年紀有點大的讀書人。
當時的等級制度相當嚴格,老百姓不能穿綢緞,也不能穿長衫。只有有了功名的人才能穿長衫,只有中了舉的人才能穿綢緞衣服。這個讀書人穿的是綢緞的長衫,而且是圓領的,這代表這個讀書人最少是一個進士,可能是現任或者已經“致仕”的官員。這個讀書人絕對不能得罪,也不是他們這些下人能得罪的。
師爺和小靈子走進司馬家的酒樓,就看見原來掛在大廳的“賓至如歸”牌匾放在一樓過道上。這塊牌匾是一個當朝大人物親手寫的,上面有他的親筆落款。就知道這個司馬英想給秦泰來一個下馬威,按照規矩秦泰要向這塊牌匾鞠躬,因為這個寫牌匾的人剛好是秦泰這次考試的主考官,也就是說他是秦泰的恩師。在古代不但要尊重孝道更要遵守禮節,學生見到老師的東西,需要像見到老師一樣行禮。這是規矩,更是一種態度,看來司馬英是做好了準備的。秦泰一進門沒有見到主人,就要先鞠躬行禮,這面子丟到家了。可惜這一切,都被師爺的安排破壞了。
師爺看了看這塊牌匾,對一邊的管家說:“這是什麼意思?這牌匾怎麼從大廳摘了下來?你們家的主人怎麼不尊重這塊牌匾?看不起的話,我會告訴這寫字的人,收回這塊牌匾好了。”
管家連忙搖頭,叫人將牌匾從新請回大廳掛好。乖乖不得了,這個先生的話實在太厲害了。本來想嚇唬嚇唬秦泰的牌匾,差一點成了這個先生反擊的工具。聽這個老先生的口氣,他不但認識這個寫字的人,而且關繫好的不得了。要是他真的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這個大人物的話,就等於司馬家得罪了這個寫字的人,努力拉攏成為了敵對,這可不是一件好事。這玩笑是在開不得,這回要了整家人的命的。
這時候司馬家的大家長司馬英終於出現了,其實他早就到了。本來想看看秦泰笑話的,可是笑話看不成差點出大亂子,他只好提前出現了。這個五十多歲胖乎乎的老頭,一點也不像什麼精明人。要是以貌取人的話,絕對會被他騙了。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在當官的時候冤假錯案不計其數。在地方上更是為非作歹,百姓是怨聲載道。回到家鄉後的他,更是培養惡勢力,將一些不服從的人折磨的死去活來。在他家的後院,埋葬了被他折磨的女孩子不下幾十人。他更是包娼庇賭,縱容自己家的孩子欺壓良善。是一個從頭到尾壞到了家的人,再來鎮的老百姓心裡很清楚。
司馬英得知來人不是秦泰,而是一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先生的時候就坐不住了。他親自出來會會這個先生,看這個人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
司馬英看了師爺幾眼後,微微拱手說道:“致仕官員司馬英,不知道先生怎麼稱呼?本人是嘉靖三年的舉人,嘉靖十年中的進士。”
司馬英這麼做,就是要顯示自己的身份,嘉靖三年的舉人,嘉靖十年的進士,在現在已經不多見了。好多的官員都是他的後輩,要恭恭敬敬地稱自己一聲“前輩”。要是這個先生也是一個讀書人的話,應該好好排一排自己輩分,對自己足夠的尊敬和禮貌。
師爺笑了笑,淡淡地說道:“本人是刑部配給秦泰秦大人的師爺。”
司馬英一聽說這不過是一個秦泰的師爺的時候,露出了一臉的鄙視。
師爺當做什麼也沒有看見,繼續說道:“本人是嘉靖元年的解元。嘉靖七年會試第十三名。司馬大人覺得怎麼樣?”
司馬英臉色大變,嘉靖元年的解元,也就是說這個師爺在地方考舉人的時候考了當地的第一名。會試又叫“大比”,就是考取進士的考試。考中了進士後,可以選擇繼續考試,殿前考試及格的話,就是“兩榜進士”,可以直接上任。中了進士後,不參加第二場考試,就要吏部安排職務。有時候一等就是好多年不能安排實缺,但是不給現任職務工資朝廷依然會照發的。司馬英是走了後門,又剛好當年多出不少實缺才當上知縣的。這個“大比”第十三名,可是太嚇人了。司馬英當初考的是二百多名,就已經趾高氣揚到了極點。
司馬英來不及行禮,表示自己對學長的尊敬,師爺又說了:“我考鄉試的時候,座師是當時的內閣楊大人。聽說嘉靖十年的主考大人邱大人是楊大人的得意門生。”
所謂“座師”就是指當初為考生改考卷的官員,主考官算是“大座師”,閱卷官是“小座師”。考生考中了之後,一定要拜會自己的“座師”。作為當時考中第一名的解元,師爺當年一定拜會過楊大人,並被楊大人收為正式的入室弟子了。而邱大人勉勉強強算是司馬英的“座師”,估計司馬英連這個“座師”的家門都沒有到過。可古代崇尚“天地君親師”,這輩分和禮儀不能不遵守。這麼說來師爺“老酒鬼”不但輩分高,而且算是司馬英的師叔了。司馬英這次可倒了大黴了,不但沒有起到下馬威的作用,而且憑空多出一個活祖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