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豬頭上的肥肉立時忽忽悠悠一頓亂顫,抖了半桌子的血水。
郝瑟嘴角一抽。
“哎呦,老孃可不愛吃豬頭肉啊!小郝,小屍,你們留著自己吃啊。”路過的顧桑嫂提著茶壺瞅了一眼,搖搖頭又飄走了。
“天清不吃這個。”屍天清挑著水桶在郝瑟身邊一頓,皺著眉頭扔出一句,也走了。
郝瑟“……”
王懷山一臉緊張:“要不,俺給你換成豬大腸?”
“停停停!王大哥!”郝瑟急忙揮手製止王懷山,長吸一口氣,“王大哥您的好意小弟心領了,但是咱們街裡街坊的,這個豬頭就不用了。”
王懷山臉色立時黯然下來,“連、連小郝你也不願意幫俺啊——”
“不是不幫,是不用幫啊!”郝瑟急忙糾正道,“王大哥,像王大嫂這種性情,那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王大哥您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怕老婆算哪門子的福氣——”王懷山垂頭喪氣,“小郝你莫要騙俺了……”
“小弟所言句句掏心挖肺啊!”郝瑟噌一下站起身,圓瞪死魚眼道,“從古到今,有多少名人能士皆有懼內之賢名,所、所謂,聖人哲人尚懼內,何況常人呼?尤其是、是那個……”郝瑟眼珠一陣亂轉,“都懼內呢!”
“聖人?誰?”王懷山雙目閃閃看著郝瑟。
“比如比如比如……對了,比如戚繼光!”郝瑟一拍腦門。
“七啥光?”王懷山一頭霧水。
“戚繼光戚將軍啊!”郝瑟大叫,“抗倭名將,可是大明朝——誒!”
說了一半的郝瑟三白眼一瞪,瞬時消聲。
慢著!戚繼光是明朝哪個年號的?萬歷還是嘉靖?現在是貌似是成化……
臥槽,戚繼光同志搞不好還沒出生啊!
郝瑟一抓腦袋,急忙改口道:“咳,那個,此人不是很出名,咱們換一個例子,比如、比如那個——”
哎呦我去,還有誰啊?
“《越絕書》中有載,戰國刺吳王僚之專諸,常有懼妻之行,外人問之為何懼一婦人?答之曰:能屈一女之下,必能伸展萬夫之上,後專諸以魚腸劍刺殺吳王僚之行而被史書所記,稱之為戰國五刺之一,懼內一詞,便始於此人。”屍天清抱著一捆木柴走到郝瑟身側,停步補充道。
“沒錯,就是此人!”郝瑟一拍大腿,“這個專、專諸,那可是鼎鼎有名刺客,大英雄大豪傑。王大哥,您想啊,這等大英雄又怎會怕一個婦人呢?那是因為大英雄心中有大溝壑、大氣魄、大見地!這不是懼內,而是尊妻、愛妻、護妻,這可是經天緯地的大英豪才有的氣魄啊!”
說到最後一句,郝瑟雙臂大開,做出一副胸懷山河的氣勢來。
“阿瑟所言甚是!”屍天清一旁定定點頭,“阿瑟,我先去劈柴了。”
說完,就抱著柴火快步離開。
留一臉震驚的王懷山定定呆坐半晌,猛一拍桌子,面色大喜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上天派這般的媳婦來管著俺,就是讓俺成大事啊!”
“沒錯,就是這樣!”郝瑟一豎大拇指。
“哈哈哈哈,好好好!這下,看以後還有誰敢說俺怕老婆!”王懷山大笑狂拍郝瑟肩膀數下,昂首奔出大門。
“王大哥,豬頭!”郝瑟捂著肩膀呲牙咧嘴喊道。
“那是給小郝、小屍你們的酬金!”王懷山聲音遠遠傳來。
“額——”郝瑟目光轉到桌上血糊糊的豬頭上,頓感一陣眼暈,忙轉身沖到廚房,翻出一個大盆,又奔回院子。
“媽呀,這豬頭太瘮人了,還是給王大哥送回去吧……”
可待回到前院,卻發現桌前竟不知何時又坐了一人。
一身黑衣,兩鬢銀發,面如棺材,五官僵硬,竟是桑家茶攤的vip客戶,秦宅的主人。
“秦老爺?”郝瑟捧著臉盆一臉驚訝走到桌邊,將桌上的豬頭往盆裡一塞,甩出抹布一抹桌子,堆笑道,“秦老您今兒這麼早就來喝茶了?”
秦老爺撩起眼皮瞅了一眼郝瑟,嘴唇一動,出聲道:“十日之後,是秦某六十大壽。”
“哈?”郝瑟一怔,隨即立即抱拳,“那恭喜秦老爺了!”
秦老爺微微頷首:“秦某打算在那日宴請幾位故友,飲酒小聚。”
“是是是,六十大壽,自是應該好好慶賀一番!”郝瑟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