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少女身材輕巧,個頭不大,腦袋頂堪堪高過封薔的肩頭。明眸兩顆,清通靈秀;朱唇一點,豔若丹霞。
猶如一陣輕快的摻著花果香氣的小風兒,奔向這裡。
“你看我,是不是輕了,是不是瘦了?”猛地一撲,茜紗與白袍相撞的瞬間,那抹紅色便跟塊牛皮糖似的,死死纏粘在了封薔身上。
這一撲可沒少用力,溫縈只是立於旁側,卻也給這急吼吼一縷清甜的風兒吹得晃了三晃。
被撲的封薔倒是秉節持重定力極好,紅衣姑娘的兩條腿十分靈活,都往她腰間纏了。可封薔卻照樣直挺著腰,端的是巋然不動。
“不輕,還是一樣的重。”封薔面無表情。
“快兩個月沒吃過肉啦,我都不記得肉是什麼滋味了!不變輕才是見了鬼嘞!”顯然不把封薔的睜眼瞎話信以為真,只管反駁著,手腳並用地纏她更緊。
“這次出去玩什麼了……欸,這是誰呀?”
終於,骨碌碌瞎轉的眼珠子捕捉到了攏手在側,像是很快就要與周圍背景融為一體的低調身影。
看人先看臉,注意到溫縈相貌缺陷的她先是一怔,隨即迅速地掩去了這抹異色——娘親從小就教導她,盯著別人殘處看是非常非常不禮貌的行為。
再往下看,這下她不必遮掩,立刻就嘖嘖有聲道:“好瘦弱的一個小哥,你怎麼狠心綁著人家!”
說罷了,她嗖地掙下了地,挪到溫縈跟前兒去對付那鬆垮垮一根繩索。
抱著她,封薔本來就不情不願,現在手上總算輕省無一物。
不好意思地指指那弓著背的倩俏紅影,封薔對溫縈道:“讓你見笑了。封薇,我妹妹,宋蛟好像與你說過的。”
溫縈頷首,眉眼盈盈處塞滿了笑意。果然,這便是封薔的妹妹,姐妹二人眼唇有些肖似,卻還不是一眼能看出來的。
只唯獨招人喜歡的這一處,還真是可愛到一塊兒去了。
“這繩子也不緊嘛。小哥,你別是被她嚇傻了吧?系得這麼松都不敢掙開啊?”
封薇拎著繩子的一頭,瞧見另一頭在封薔身上,正考慮著要不要跟她拔河玩,輸了就好讓她放這小哥一馬。
“什麼見笑了啊,我長得不漂亮嗎,給你丟人了嗎……”摩挲撚弄著手裡的繩子,封薇抬頭望天,心不在焉地說著。
直到聽得宋蛟二字,她驀然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警惕道:“……什麼?宋子龍,宋子龍在哪兒,宋子龍他跟你們說了什麼?!”
“宋子龍跟我們說了,你啊,你答應他……”
眼看著封薇銀牙緊咬,美目圓瞪,慘兮兮白得像雪得一張臉,封薔輕俯下身,在她耳邊幽幽道:“你答應給他講個故事,叫此地無銀三百兩。”
“哇——”以迅雷之速,慘白的一張臉漲成了比衣服還紅,封薇活像一隻炸起毛來的小貓。
“你這個,你這個……”她鼓著眼睛和腮幫子,吹著看不見的鬍子跟姐姐對峙著,片刻後終於敗下陣來。
“不和你玩了!”
丟下這最後一句,封薇也不再管“綁回來的小哥”一事,只惱哼哼地甩袖而去。
“阿姐還不讓著點妹妹。”
“你看她拿我當姐姐了嘛?”
封薔撇撇嘴,舉目望向不遠處霍霍齊聲,揮拳練腿的演武場,“你看我家這麼多大哥二哥師兄師弟的,他們哪一個讓著我?”
溫縈張了張嘴,沒等說話,就聽封薔又道:
“我那些師兄弟有些也壞著呢,我娘死之前他們欺負我,我就到娘面前去哭。”她說著,神色越發落寞起來,臉上笑意也愈漸闌珊。
每次總在剛回到家的時候想起母親,只模模糊糊一抹殘像在自己面前的母親。特別特別想,忍不住落淚的那種想。
“後來我娘死了,我就總想逃離這個地方,沒少逃也沒少被抓,七歲的時候還差點被仇人抓著弄死……值得欣慰的,是那時候遇到了你。”
不得不說,溫縈真是治癒傷痛的一劑良藥。
看著他,想到當年那有趣的數個夜晚,一點兒都不想哭了。只想永遠都這樣看著他,安安穩穩過完這一生就好。
突然開心,封薔咧開嘴笑了起來——“不過啊,現在他們一個個被我整治得可安分了,尤其是小時候最跳的那幾個,現在見了我連頭都不敢抬!”
說罷,她又興致勃勃地邀請道:“怎麼樣,你要不要跟我去演武場看看?”
“才不呢,我怕我看得也怕了你。”溫縈搖搖頭。
其實,他更想問問清楚的,是另一件事——封薔生母早逝,具體是在哪一個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