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奧齋中。
婠婠在聽完了王大娘、譚大娘幾位對操辦家宴事宜的描述後,只覺的一陣頭疼。
要說這古人,尤其是不愁吃穿沒有工作的這種古人,那是當真的會折騰。不過就是一家人湊到一起吃頓飯,怎麼就弄的這樣複雜起來。
這種情況,在這等錢多的不知道該怎麼花的人家,猶甚!
王大娘幾人只在從前服侍的人家中參與過一部分的家宴工作,無法提供出一個現成的實施計劃給婠婠。婠婠將她們回憶的那些要項寫到紙上,卻是無論如何也耐不下心來整合出一個可行性方案。
理清這雜七雜八的事項當真要比破解一百種軟體更要難。
婠婠正煩躁著,忽見珠鸞抱了一捧新採的荷花進屋來,錯落有致的插到案上那隻天青色的花瓶裡。
婠婠靈光一閃,只覺自己當真是運氣極好。她放下手裡的毛筆,輕咳一聲向著珠鸞招手道:“鸞兒啊,來,過來。”
這種奇怪而又顯出股莫名親暱的叫法,在珠鸞的記憶中只有金鶯有過這等的殊榮。
夫人為何忽然這樣喚她?
她一向低調行事,並未曾在夫人面上爭過寵,也未曾長了一副機靈討喜的面容。夫人如何就會這樣喚她?
珠鸞心中忐忑,將手裡的荷花放下,上前來一絲不茍的行禮道:“夫人有何吩咐。”
婠婠再次向她招了招手,“過來。”
珠鸞又向前邁了兩小步。婠婠看著她和自己之間那尚顯寬敞的距離,便就起身來搭著她的肩頭,推著她往桌旁靠近。然後將她的身體一轉,雙手微一使力將她按在了圈椅之中。
珠鸞一驚,不待她說什麼,婠婠的手便移動到她的臉頰之上,將她的臉向桌子方向一扳,而後又將她的手臂拉到桌上,塞了一根毛筆在她的手中。
“交給你了!”
珠鸞下意識的掃了眼桌上那些散亂紙張的內容,心中頓時一片的虛慌,雙腿不由自主的微顫起來。任由她如何控制都控制不住。
“夫、夫人......”
珠鸞的身體一滑,額頭和掉落的毛筆一起貼向了地面。她的額頭緊抵著地,身體盡量的躬低,彷彿這樣便能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並從中汲取些安全感。
隨著她的動作,桌上的那些紙張也跟著滑落下來,慢悠悠的散落了一地。
婠婠撿起那隻掉落的毛筆,無不遺憾的道:“不會便不會,我又不會打你。怎麼嚇成這樣?”
珠鸞聽她語氣中並無怒意,心神稍稍的鎮定了些。滯住的腦筋也開始重新的運轉起來。
院子裡那麼多的丫頭,還有幾位經過些事情的管事娘子。夫人偏偏喚一個沒有存在感的她來。她第一反應便是:夫人已經發現了她的真實身份。所以才會這樣試探她。
可依夫人的脾氣,哪裡會有耐心來試探一個無關緊要的丫頭。
一張寫滿字跡的紙被風撩撥起來,貼著地面移動了一段便被她的身體擋住了去路。
方才那些紙張的散亂和帶著焦躁的墨痕閃現在腦中。她緊緊的閉了下眼睛,而後用這一瞬間積攢起來的勇氣答道:“回夫人,奴婢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