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話!”趙又之嫌惡地瞥了李文柏一眼, 因為身高的緣故莫名顯得有些滑稽, “就連本官都不能……”清了清嗓子, 直接說道, “你這般低賤的出身, 我勸你還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一口一個“低賤”,連想討好賀青的官員尚且如此,可見朝中厭商的風氣已經大行其道了。
李文柏清淺地勾勾嘴角:“既然如此, 大人敢不敢和李文柏賭上一賭?”
不等趙又之呵斥, 李文柏迅速高聲道:“若草民果真進不了這賀家大門,願以百兩銀錢相贈, 若大將軍準了草民的求見,還請趙大人向草民賠禮道歉, 不知大人可願一賭?”
此話落地, 方才還嘈雜的巷子瞬間變得寂靜,眾文武都訝然看向李文柏,像是發現了什麼怪物一般。
趙又之一噎,隨即暴怒不止:“你個……”
“趙大人。”李文柏淡然打斷趙又之沒出口的辱罵, 目光炯炯地看過去,“草民再問一遍, 您賭是不賭?”
此時的眾文武官員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 看向趙又之的目光充滿同情和幸災嘛,一個小小的商人怎麼可能貿貿然就來求見,說不定人家和賀府真有生意往來呢?所有人都只是觀望,就他趙又之表現心切出來呵斥, 這下好了吧?要是人真和賀家有生意往來,就算見不到賀大將軍,見個管家也必須進去不是?看你趙又之怎麼收場。
諸位上峰看笑話的視線如芒刺在背,趙又之騎虎難下,如果不賭上這一把,在一個小小的商賈面前服了軟,讓他今後還怎麼在京中混下去!
對,這個李文柏肯定是在打腫臉充胖子,故意做出和賀府有關系的樣子,實際上是在騙他!商人不都是這樣嗎?各個都花言巧語狡詐之極?能進賀家大門的,就算是商人,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趙又之深吸一口氣,強自擺出居高臨下的模樣:“好,本官就賭你這一把!”他的心中也是惴惴不安的。
李文柏冷笑三聲:“李二,去叫門。”
李二早就憋得快不行了,雄赳赳氣昂昂地邁上臺階站到大門前,高聲喊道:“三叔,小的李二!”
過了一會兒,賀府側門開啟一條縫,一個蒼老的頭顱出現在眾人眼前,眾官心中都是一驚,這不正是賀家的門房賀三嗎?
賀三年紀大了,看人有些不清楚,上上下下瞟了幾眼,確認是李二無誤後才嘶啞著嗓音問道:“二子啊,有什麼事?”
李二從懷中掏出賀青給的令牌,湊近賀三的耳朵邊喊道:“小的奉大將軍令護送李文柏先生來府,這是令牌!”
“李文柏先生?”賀三聞言眼珠一鼓,又接過令牌仔細看了看,什麼也沒說,砰地一下把門又關了回去。
李二摸摸鼻子有些見怪不怪,這賀三以前是跟著賀老將軍的親兵,負傷後在府裡當了門房,一把年紀做事還一驚一乍的。
李文柏早聽李二說起過,是以並不覺得奇怪,從未進過賀府的趙又之卻不知道,還以為自己果然撞破了李文柏的“謊言”,方才側門開啟時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嗤笑道:“如何?沒想到本官真敢賭吧,爾等商人就是奸猾!”
李文柏懶得理這人不知所謂的嚷嚷,只專注地盯著大門。
趙又之只以為李文柏是心虛,嗓門越來越大,說了半天突然發現不對勁,一回頭,這才看見在場的諸位正以極其微妙的眼神看著他。
“怎麼回事?”正疑惑著,轉過頭就見著賀府的側門已經開啟,換上便服的賀飛宇像個猴子一樣竄了出來,也不管門前紛紛行禮的文武官員,唰地竄到李文柏面前故意拉下臉,“賢弟可終於來了,不是讓你一進京就來府裡的嗎?真是的,讓我好等!”說完一拳擂在李文柏的胸口,顯然與他關系很好。
知道這是賀飛宇故意在給自己長臉,李文柏心下溫暖,抱拳道:“路上花了些許時間,請少將軍恕罪。”
再看被賀飛宇一肩膀撞得側過去的趙又之,面上的表情已經接近空白,好不容易轉過來,嘴巴張了又閉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擠出個極其難看的笑容。
賀飛宇見著此人,心中詫異,挑眉問道:“你是誰?為何擋住去路?”
雖然自小在京城長大,但賀飛宇接觸的都是大齊頂層計程車族豪門,自然不可能認識這個書吏。
“下官...”趙又之面色漲得紫紅,想要請罪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看賀飛宇親熱的態度和李文柏習以為常的應對,趙又之直想碾死之前出言挑釁的自己。
為什麼非要做這個出頭鳥!看吧,現在連帶賀少將軍對自己的觀感都不好了!
趙又之求助地看向周圍,希望有人能站出來解圍,可官場捧高踩低才是常態,又怎麼會有人冒著得罪賀飛宇的危險為他解圍?沒有辦法,再拖下去指不定李文柏會說出什麼樣的話來侮辱自己,趙又之強忍住鋪天蓋地而來的恥辱感,勉強在李文柏面前彎了腰:“這位小兄弟,剛剛是本官不對,萬望小兄弟海涵。”
“哪裡哪裡,趙大人言重了。”李文柏做出受寵若驚的樣子,趕緊伸手把人扶了起來,又轉頭笑著向賀飛宇解釋,“在下和趙大人一見如故,正聊天呢,沒想到少將軍突然出來。”
“啊...啊對對對,下官和這位小兄弟一見如故,一見如故。”趙又之狼狽地陪著笑,見賀飛宇面色緩和,舒了口氣隨便找了個藉口退下,也沒臉再說自己只是過來送禮,登上馬車飛速離開了。
李文柏好笑地搖搖頭,這麼一來,這位趙大人可就被自己得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