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敬元,你跟李文柏說說會試之事,為師要去覲見聖上。”王行之揮退來報車馬已經備好的下人,拍拍李文柏的肩膀,“遇事莫急莫燥,須知欲速則不達,太過急躁反而壞事。”
說完,朝顧文點點頭,一揮袖子走了出去,留下顧文和李文柏大眼對小眼。
李文柏正斟酌著如何開口,顧文卻先朗聲背誦道:“君人者,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以自戒;……罰所及,則思無以怒而濫刑。”
一段,正是《諫聖上十思疏》中的精華。
顧文對著李文柏笑道,“我的小師弟你還真敢寫,知道嗎?你這“十思”剛一出來,老師就硬生生拖著我研讀了老半天,還差點誤了公務,李文柏啊李文柏,你還真是個人才!”
這本就在李文柏預料之中,是以並不驚訝,他意外的是另一件事:“師兄,老師為何收我為弟子?”
雖然入半山書院之時李文柏就盤算著怎麼才能拜入王行之門下,但直到剛才也沒想出多麼有效的辦法。世人皆傳王行之治學嚴謹,對國子監和半山書院的學子一視同仁從不偏袒,唯獨真正的學生卻是少得可憐,十多年來只收了一人,往後無論多麼驚才豔豔的文壇天才都入不了王行之的眼,據傳因此還跟好幾位當朝重臣起過沖突。
如此之人,貿然行事很可能反而會激起對方反感,方才學堂中的一番話,李文柏也是想透過夫子之口傳進王行之耳中,讓其對自己更加註意一點而已。
沒想到所有的計劃都還沒開始實施,這就已經一步到位?
好像知道李文柏在想些什麼,顧文掏出他那招牌式的摺扇搖了搖,神神秘秘地眨眨眼:“老師收徒,向來眼緣最為重要,要說為什麼,可能是師弟你長得對老師胃口吧?”
這邊師兄弟二人半天說不到重點,王行之的馬車已經停在宮門之前,早已等候多時的內侍趕緊上前:“王大人叫奴才好等,陛下早已經等不及了!”
王行之也不回話,隻眼神示意內侍帶路。
在別的官員面前自視甚高的內侍卻也不生氣,笑眯眯的一點也不以為忤。
原因很簡單,當今朝廷,要問地位最高的文臣武將是誰,那肯定是右相王敦茹和和鎮國公鄭爍,但要問誰最受寵,除了這位國子監祭酒之外找不到第二人。
遍觀朝野,接到召見聖旨後還敢不緊不慢先把書院的事折騰完畢再啟程的,除了王行之之外,就連固執己見如王敦茹也萬萬不敢。
到了禦書房,王行之跪拜行禮:“臣王行之參見陛下。”
雍和帝一把將手中看到一半的奏摺甩在案上,笑罵道:“好你個王行之,書院的事就那麼多,連朕都要往後靠?”
“臣不敢。”王行之淡定道,“臣的學生往後都要為陛下效力,臣不敢不殫精竭力。”
“行了,起來吧!”雍和帝一臉“朕不想跟你掰扯”,大手一揮,“朕聽說你的書院近來收了個商人出身的小子,名叫李文柏?”
果然是因為這個,王行之心下有底,拱手道:“啟稟陛下,此人不僅是書院的學生,還是臣的學生。”
“你的學生?”或許是王行之實在是太久沒收弟子了,雍和帝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是說,你把他收為了弟子?和顧文一樣?拜師禮已經行完了?”
王行之點頭:“正是。”
半晌無語。
最終,還是雍和帝率先打破了沉默:“朕真是服了,先是賀青非要給這小子討個勳位,再是你王行之又把其收做了學生,這小家夥當真如此優秀?不就是會發明一些小玩意嗎?”
“遠不止如此。”王行之從袖口中掏出一張卷紙,“這是昨日李文柏在與趙又之爭奪名額時所作,請陛下過目。”
“呈上來。”雍和帝疑惑地從太監手中接過,“一個小商人能寫出什麼,莫非又是什麼好玩意的配方?”
王行之微笑:“陛下看過便知。”
“神神秘秘的。”雍和帝嗤笑一聲,目光轉向卷紙。
《諫聖上十思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