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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局勢複雜

顧文的書房比王行之的要簡單很多, 多寶閣上少了玉石山水擺件, 牆壁上沒有貼著琴瑟, 只是簡單懸了字畫, 房間裡甚至連屏風也沒有, 只有兩排書架上滿滿當當擺放著各類雜書,話本故事、各地縣志。經史子集意外的少。

書房的門半開,從李文柏的角度可以看到顧文正在書桌旁寫些什麼, 中年僕人微微抬手示意李文柏稍後, 自己上前一步躬身道:“老爺,李少爺來了。”

顧文筆下不停:“知道了, 忠叔,你下去吧。”

“是, 老爺。”忠叔轉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而後就離開了。

李文柏坐在茶幾邊,看向顧文的眼神有些奇特。

顧文似有所察,停下筆,抬起頭笑問:“怎麼?”

“沒什麼。”李文柏摸摸鼻子, “原以為師兄居所會更奢華一些,沒想到比老師的還要簡樸。”

“住慣了賀府一般的大宅子, 再看這裡自然覺得簡樸。”顧文失笑, “京城寸土寸金,你師兄我能在此處住上個二進的院子,已經夠六部同僚眼紅了。至於老師,半山書院的土地是聖上批下來的, 住在裡面不過只是圖個方便,老師真正的居所也在城內,離此處不遠。”

李文柏點點頭,想想賀府傭人如雲,從南走到北能走到腿痠的樣子,再對比文官們的待遇,不禁有些心有慼慼。

似乎猜到李文柏在想些什麼,顧文放下筆,頗為滿意地欣賞了一番自己的大作,而後行至桌邊,為李文柏倒了杯溫水:“文人惜名武將愛才,人之常情,賀大將軍勞苦功高,又是京城有名的世家,你莫要想歪了。”

李文柏點頭表示明白,轉又問道:“師兄方才在寫些什麼?師弟不請自來,沒有打擾到師兄吧?”

“明日交與陛下的例行奏摺而已,不是什麼大事。”顧文說,“還想著你熬不了三五日就會來找我,沒想到足足等了半個月,也著實讓人刮目相看了。”

李文柏訝然:“師兄在等我?”

“從半月前散朝開始就等你上門了。”顧文笑得無奈,“左等右等不見人,在書院見面時又半天憋不出一句正經話,本想幹脆找你說個清楚,但奈何老師不許,說除非你主動相問,否則不許我說哪怕一句多餘的話,師命難違啊。”

沒想到這半個月王行之竟和顧文就此事商量過,李文柏有些臉熱:“李文柏愚鈍,不曾發現老師真意。”

“不,恰恰相反,你行事有度,處事周全讓老師很是欣慰。”顧文給李文柏斟了一杯茶,推到他的面前,笑道,“怎麼,還是沒忍住問了賀將軍的事吧?”

“師兄所言正是。”李文柏撓撓頭,“一時沖動與老師談論了政事,還好老師及時阻止才沒有釀成大錯,還要請師兄指教。”

顧文輕笑:“有老師在,大錯沒那麼容易釀成。不過這賀將軍之事...還真不能與你多說。”

“為何?”李文柏皺著眉頭,“師兄,關中軍若真出戰,勝則功高蓋主,敗則難辭其咎,乃是雙輸的局面啊!”

“那又如何?”顧文嘴角雖是彎著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你我能想到的事,陛下會想不到,王相國、兵部、會想不到?”

“關內軍尾大不掉,但還有河北、隴右、安西三軍以逸待勞隨時可以動用,為何非要動剛才結束白夷之戰的關中軍,你就沒想過其中緣由嗎?”

“難道...”想到顧文話中的含義,李文柏不由得全身冰涼,心裡的那些話,終於在這樣一個明朗的午後,說出了口,“難道陛下是有意如此,讓賀大將軍陷入兩難而不可自拔嗎?可賀家世代忠良,賀大將軍也並無擁兵自重之意,據我所知對此次作戰也並非百姓傳說中的那麼積極,陛下為何?”

“為何?伴君如伴虎,李文柏,切莫隨意揣摩聖意。”顧文撫摸著手邊的茶盞,“總之,此戰由關中軍為主已是既定的事,至於後果如何,就要看賀大將軍與聖上間的默契有幾分了。”

敏感地察覺到顧文話中有話,李文柏忙問:“師兄所言何意?莫非這還不是一個死局嗎?”

“聖上既然還敢用他,當然不會故意佈下死局逼其起異心。”顧文挑眉,“師弟,若要破解此局讓君臣重歸和諧,你有何想法?”

“我?”李文柏不解,想到了朝堂上的那一次事,謹慎開口,“我只是一名學子罷了。”

顧文笑了笑,“莫要謙虛,這裡不是那次朝會。”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你好好想想,這事,無論是老師還是我,插手反倒不美。老師乃是賀大將軍姻親,按理說幫忙理所應當,但就如你所知,若他老人家插手此事,就破壞了君臣間長達十數年的默契,反而會讓陛下以為賀家的手已經插到文臣中間了,反倒得不償失。而你師兄我,雖為王門弟子,與賀家卻從沒有過多往來,此時插手,不論是勸諫還是獻計,都難免會被認為是老師授意。”目光落在李文柏身上,“而你,蒙廣陵府尹舉薦得以入關中軍,又受賀大將軍知遇提攜之恩,和賀小將軍是知己之交,暫時寄居在賀府,又未曾入仕,若是有什麼想法,直接同賀將軍說,是最好的。要知道,有時候身為局中人難免看不清楚,局外之人跳出這個局反而可以看得清明。”

李文柏受教:“師兄所言不便多說,原來是這般意思。”

“正是如此,所以,我不會主動與你獻計,亦不會聽你的想法。”顧文笑容溫和,“只提醒你一句,武將生死榮辱不在是否功高蓋主,而在是否能得到聖上的信任,只要為賀大將軍重新贏得陛下的信任,功高也好兵權也罷,都不再是問題。”

顧文的話說的簡單透徹,李文柏珍重點頭。

“記住。”顧文壓低聲音,“常備五軍,哪一軍才是當今聖上如臂指使的力量,從未有過最終定論。”

李文柏連連點頭,末了起身鄭重抱拳:“謝過師兄教誨。”

“行了。”顧文笑著擺手,“有你橫插一杆,許多事就又了變故,也是好事。坐吧,這才來了多久,此時就走,和昭告天下我顧文指教過你有何區別?”

從顧文的口中聽出了些微妙的含義,李文柏猶豫再三,終了還是低聲試探道:“莫非...”

“想什麼呢。”顧文朗聲而笑,“你師兄我還沒位高權重到被聖上耳目眷顧的地步,只不過盯著這府邸的人確實不少,你往後出入,還要多費些心思,雖然不至於被抓到什麼把柄,但一旦被蒼蠅纏上,也著實會很煩人。”

雖然還惦記著賀青的事情,但就如顧文所說,來去太過如風難免會引人注意,李文柏從善如流地坐下,順著顧文的話頭問道:“師兄口中的蒼蠅,不知是姓王,還是姓孫?”

“兩者兼而有之。”提到這事,顧文非但沒有半點忌諱,反而看起來有些自鳴得意的樣子,“考功司郎中顧敬元,可早就是滿朝上下煩之入骨,偏又無可奈何的角色啦,你還年輕,遇事多學著點兒。”

“是是是,師兄英明神武,師弟愧之不如。”李文柏笑著恭維,“可李文柏有一事不解,重整考評之事,一定還有更為和緩些的法子,師兄為何偏偏如此激進,執意得罪滿朝文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