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滿臉笑容似乎沒什麼不願意,李文柏對此表示不解:“你為何不拒絕?留在關中軍立功的機會豈不更大?”
“關中軍不差小的這一個士卒。”李二舉起拳頭把胸脯錘得砰砰響,“老夫人說了,這一路上不太平,需要有人保護大人的安全,小的當仁不讓!”
“好小子,我記得你了。”李文柏也很高興,面上的笑容不減“以後就跟在我身邊吧,少不了你小子的!”
因為不放心環兒,李文柏把阿大阿二阿三阿四都留在了京都的宅子裡,賀家派來的家丁們雖然可信,但到底不如知根知底的人來得如臂指使,交合還不知是什麼情形,李二的出現可說是幫了李文柏一個大忙,怎能讓人不高興。
馬上就要入冬了,李文柏記掛著交合無人主事,一路上緊趕慢趕,有好幾日錯過了驛站只能在野外將就一夜,賀家的家丁都是關中軍將士出身,風餐露宿早已成了習慣,自然也不會抱怨什麼。
只是沒想到,孔正這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文弱書生竟也能緊緊跟在後面沒有掉隊,倒是讓人刮目相看了。
一行人緊趕慢趕,居然把原本需要兩月的路程硬生生縮短到了一個半月。
當上書“交合縣”三個大字的破舊牌坊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如果不是護衛中有曾經來過交合縣的人再三確認,李文柏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路,還是這西州有兩個交合縣。
無他,作為朝廷認證的“中下”水平縣城,交合縣實在是太過於破落了。
用作地標的縣城牌坊居然是木頭製成的,簡簡單單兩根柱子搭一塊木板,上面還被蟲子蛀出了無數裡外透亮的小洞,說它是牌坊簡直都委屈了牌坊兩個字。
牌坊後面是一條幾乎被風沙淹沒住的主幹道,上面無數的大小車轍印昭示著這裡原來沒有路,跑的車多了,也就有了路的殘酷事實。
主幹道兩側連一間茅草屋都沒有,空空蕩蕩地戳著幾棵光禿禿的不知道什麼樹,簡易牌坊孤零零地立在那裡,視覺效果怎一個悽涼了得。一見之下還以為到了什麼化外之地。
但據認路的老兵所說,此處毋庸置疑就是交合,最後一絲幻想破滅,李文柏也只得硬著頭皮繼續往前。
又走了估計不下十裡路,終於零零散散地出現了幾座木頭和土磚交替砌成的簡陋民房,看上去搖搖欲墜,都無需靠近觀察,便知道這種屋子必然四處透風。
時辰已經接近正午,幾處僅有的民房內升起梟梟炊煙,隱約能看見屋內的女人正在準備飯食,但四周並沒有見到男人們的身影,想必還在外面幹活兒,等著自家的女人送飯過去吧。
這也是常有的事,但這裡的人做起來就總透著些許古怪。
“停車。”李文柏招呼車夫遠遠地停下車馬,掀開車簾喚來李二,“去打聽打聽,這裡是怎麼回事。”
李二答應一聲,翻身下馬就朝離著最近的一處民房走去。
遠遠看見李二在院子外喊了會兒們,屋內正準備飯食的女人迎出來,兩人交談了一會兒,然後大門重新又被關上,李二飛奔著跑了回來。
“聽她說,這裡叫鄭家屯,屯裡的男人都被徵調去了縣城做徭役,就剩下了女人老人和孩子。”李二氣喘籲籲地回報,“她們正準備吃食,正午結伴送去縣裡。”
“服徭役?”李文柏皺眉,“大齊徵發徭役向來是抽丁,怎麼會把一整個村的男人都徵走?”
“小的問了,她們也不知道。”李二說,“只說年年都是如此,說是要去縣裡修那什麼,防禦匈奴的牆還是什麼。”
這可就奇了怪了。
大齊北邊靠近匈奴和契丹的邊境的確修有長城,雖比不得後世的萬裡長城,但規模也不小,的的確確需要年年派勞力去修繕。
可問題在於,交合距離長城還隔著好幾個縣!
如果真是緊急抽調徭役去邊境修繕長城,先不說被任命為交合縣令的他沒有從吏部、工部得知任何訊息,如果真的跨越幾個縣城,這些女人又怎麼可能在正午搭伴去給他們的男人送飯?
何況北疆形勢複雜,朝廷三令五申抽調徭役要嚴格按照抽丁,把全部男人都抽調離開,幾乎等於將整個村落暴露在匪盜的屠刀之下,哪個腦子進水的官員才會下達這種命令?!
還“年年都是如此”?這個鄭家屯沒被土匪滅村實在稱得上是奇跡了!
想到了這裡,李文柏的眉頭死死皺起。
“此地離縣城還有多遠?”李文柏問。
李二回答:“還有不到兩炷香的車程。”
“讓兄弟們把甲冑都脫下來。”李文柏沉吟片刻說道,“去後面,把孔大人請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