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 交合的往來居便不可能是巧合, 極大可能就是京城那間往來居下屬的分店。
此時家大業大的酒樓在各處繁花之所開設分店並不是什麼稀奇事, 李文柏進京之後也在京城開了幾家店鋪用以銷售廣陵工場裡的産品, 但在此地見到往來居的分店, 就足以讓人稀奇了。
從商人的角度來開,無論是前庭還是交合,都是一分油水也炸不出來的地方, 往來居作為定位高階的酒樓, 在這兩處設立分店,別說一兩銀子都賺不到, 還可能年年持續虧本,就算彙集當地豪族也一樣。
冒著虧本的風險也要到處開設分店, 只有一個緣由。
“情報商人?還是某個勢力的情報機構?”李文柏吞下一口味道微妙至極的茶, 暗暗思索,“看來要下力氣好好打探打探了。”
夜已深,一日的快馬加鞭讓李文柏的大腦已經到達疲憊的極限,只淺淺思考了一會兒, 便實在按奈不住,去夢裡會周公了。
第二日一早, 李文柏換上規整的官服, 還沒有出發,意外地有人拜訪,此人正是西州長史劉安。
“李縣令果然少年英才。”劉安拱手笑道,“早就聽說祭酒大人收了個新學生, 商人出身,年紀輕輕卻一舉中第,今日見面,果真一表人才啊!”
“劉長史說得是羞煞我也。”李文柏謙虛道,“小子不才,不敢當長史大人謬贊。”
寒暄過後,劉安示意兩人一邊走一邊說。
若是坐馬車,不過一刻鐘就到了,但顯然劉安是有話要說,李文柏就跟著劉安兩人行在路上。
按道理是第一次見劉安,他卻熱絡非凡,李文柏在心中打鼓,很快劉安就解答了李文柏的疑惑。
“你我緣分還不淺。”劉安的笑容說不出的意味深長,“不記得了?你在京城買過一處宅院,正是本官所有。”
原來那座宅子的原主人竟是他?!
顧文口中那位過剛易折,得罪了不少人遭到貶斥的吏部同僚,原來指的就是劉安。
雖然不清楚劉安到底出了何事,但以自己對顧文的瞭解,他絕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表示欣賞,李文柏整整衣袍,停下來鄭重行禮:“原來是劉大人,久仰了。”
知道了劉安的身份,李文柏的步伐就輕鬆了不少。
劉安笑著說道:“你在交合,行事如何?我記得交合有一個施五。”
“你也知道施五?”李文柏說道。
“刺史大人的人,我怎會不知?”劉安搖搖頭說道,“只怕還在刺史面前告了你一狀,曹大人對你有些芥蒂。”
李文柏聽到劉安的話,眉心微攏,施五是個不好相與的,他已經親自領教過了,但施五與刺史大人只怕比他想象之中的還要親密,若不然劉安也不會這般提醒自己。
劉安見著李文柏皺眉,又說道,“也不必過於憂心,好歹還有我不是?”劉安笑了笑,壓低了聲音,“曹大人此人……”
接下來的路上,劉安同李文柏說了頗多,他心中自有計量,只是大街上不好同劉安行大禮。
快到了刺史府,劉安拍了拍李文柏的肩膀,“好了,顧文的信中也提過你。”提到了顧文,劉安的目光溫暖,笑容裡帶著些鼓勵,“我能夠做的,也就是這麼多了。”
“多謝。”李文柏再次說道,心中想著逗留在此地,有機會還是要宴請劉安一番。
西州刺史府修建得要比想象中簡樸許多,除了比縣衙要大上不少之外,其他都差不太多。
但一走進刺史府大院,其中貴重的裝飾便如了眼。除了大門外,府裡所有建築都由上好的紅木製成,西州不産紅木,必須要從外地運來,如此大量的紅木,就連相國府也不曾如此奢華。
不僅如此,正堂左右各有一處兵器架,上面擺放著十八般武器,即使是不懂兵器之人,也能一眼看出其中不凡。
李文柏隨著引路人穿過前院來到了會客用的正堂,曹嚴端端正正地坐在上首,面色嚴肅,如果不是碩大的肚皮太過引人注目,一眼看上去還真有些上官威嚴。
可惜誇張的肚皮和鬆弛的面部肌膚給這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平添了幾分喜感,看上去竟有些彌勒佛的影子。
在曹嚴之下,兩側坐著刺史府大小屬官,六判司加上錄事參軍共七人盡皆在場,其中大多數都只是淡淡瞅了李文柏一眼。
得到劉安的提醒,李文柏心中安定,喚道:“下官交合縣令李文柏,見過刺史大人!”
“嗯。”曹嚴輕哼一聲,眼皮子耷拉,打量著李文柏,“聽說你半月前就已到達交合,交合離前庭不遠,為何現在才來啊?”
這是應有之問,李文柏恭恭敬敬地低頭回答:“大人恕罪,下官愚鈍,剛整理好政務交接便立刻趕過來了,絕沒有不敬大人之心。”
曹嚴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就連說話也聽不出是贊同還是反諷,只聽他說道,“你畢竟是第一次為官,即使是祭酒大人的學生也免不了手忙腳亂,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