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個頎長健美的身影走入大殿後,玉子衿一回頭正好看到隨著宇文鵬舉同來的連翹和芳草萋萋。清晨風物正好,這鐘磬寺位於瀧州、上洛、芙蓉城與周遭數個州城附近的頃鳴山上,香火鼎盛,風光極好,便叫宇文鵬舉帶她四處遊賞一番。
圍著山寺走了一遭已至正午,鐘磬寺不愧為享譽川西的大寺,景緻極佳。
坐在山門前樹蔭下的石凳上,玉子衿擦著頭上薄汗,目光停留在了山門前那長長的山路上,山路並未刻意修葺,長長的坡道延伸,在樹林隱逸處甚是清新寧幽,草木繁榮,一片綠色,若有花株栽植,只怕會更添鳥語花香,生機明豔。
“鵬舉!”
“在,夫人有何吩咐?”宇文鵬舉自一旁的大石上竄下。
玉子衿一勾手指,宇文鵬舉不自覺地眼皮一跳,但還是老實地把耳朵伸了過去。
芳草、萋萋在一旁狐疑的看著,又把目光投向了連翹,連翹只搖搖頭不明所以,雖然跟了郡主這麼多年,但她外表溫潤如水,心思卻跳脫如雷,她也著實摸不清楚,譬如和英成王的事,她可一直都沒想明白一直在她們眼皮子下的郡主是怎樣與人芳心相許的?
兩日後,終於忙完了手上的事,玉子衿看著自己的傑作,得意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本打算回禪房睡一覺,奈何她現在興致極好,聽宇文鵬舉說後山青谷峰有家青木庵,齋飯甚是有名,很多官家女客都會慕名前去,她一時饞蟲作祟,也不管幾個侍女這兩日已經被折騰得夠嗆,興致勃勃拉著他們去了後山。
一頓美齋飯飽,連翹幾人真心感嘆主子拉著他們跑來是英明之舉,雖是為奴為婢,但在寧襄王府和宇文家這樣的豪族重地,好東西他們也見過吃過不少,能把白菜豆腐素包子做得這般美味的,這青木庵還真是天下獨一份。
摸著已經鼓起的肚皮,玉子衿不捨地放下手中的素包子,打發了宇文鵬舉去向師太添香油錢,自己和三個侍女在庵堂後院閒逛了起來。
青木蔥蘢,山翠鳥鳴,這裡十分寂靜古幽,越是幽靜,有些聲音就越加顯得清亮。
玉子衿沒走幾步就頓下了腳步,皺起眉頭。
連翹看一眼神色微妙的芳草和萋萋,為難道:“郡主,要不咱們還是走吧,別在這裡呆了。”
古來庵堂多富貴人家藏私之地,腌臢委沉,本以為這青木庵緊靠名剎鍾罄寺,住持師太與鍾罄寺方丈大師同出一門,乃深山清淨重地,沒想到也不例外。
玉子衿搖搖頭,剛剛招待他們的住持師太一眼便知是世外高人,直覺也告訴她這個庵堂沒有問題,不然若是有何不妥,宇文鵬舉是不會帶她前來的。
可是怎麼會有那麼異常的女子喘息聲?
那聲音極度壓抑,又極度痛苦,顯然是刻意不讓人聽到。玉子衿耳力極好,能分辨出那是剋制疼痛的聲音,而連翹幾人卻是誤會了。
她循著聲音步步靠近了一處禪房。
過了有一盞茶的時間,一道女聲慘痛地大聲疾呼而出,接連禪房內就傳出了一陣嬰兒洪亮的啼哭聲,她僵住了腳步,將門慢慢開啟了一道縫兒。
“還好還好,雖然早產了兩個月,但小公子身子極好,看這好模樣將來定有出息!”屋內一箇中年婦人滿臉堆笑抱著一個小襁褓。
透過門縫隱隱看得出那是一個白白皺皺的嬰兒,可吸引住玉子衿注意力的卻不是那個孩子。
是床上的那名女子。
她半臥在鋪了厚厚錦被的床上,烏髮披散,額間汗落,臉色蒼白得沒有了血色,聽到穩婆的話她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儘管那樣疼痛虛弱,但她的一雙妙目仍是欣慰閃亮,顫顫巍巍地接過襁褓,溫柔地將那嬰兒抱在了懷中,淚目凝視。
定睛看著她臉上那道疤痕,玉子衿皺起了眉頭。
芳草與萋萋和連翹相視躊躇,覺得這閒事他們還是別管的好,上前拍了拍玉子衿的肩膀,小聲道:“夫人,咱們回吧,不然鵬舉在前院該等急了。”
玉子衿正沉吟,房中穩婆卻聽到聲音及時走來開啟了房門,見到幾個陌生人戒備道:“你們是何人?”
“無意冒犯,還望恕罪。”芳草趕忙道歉,一拉玉子衿想要請她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