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我已經沒有父母親人了,從記事起我就只認識你一個人,你若不要我,我又能去哪兒呢?”
黑眸隱忍著翕動著,當連燼溼熱的五指覆上那張細膩如脂的面龐,千年無波的雙眼生出一股灼熱,看著那琥珀琉璃裡的期盼,他不由轉過了自己的身子,一聲水波響起,雙腿不經意的一個碰撞,霎時一起轟鳴敲醒了他迷濛的腦海,眼中終歸於死寂一片,他止住了所有動作。
“你去清塘園看看皇上吧,天色轉涼別讓他受了寒!”冷冷一句,連燼轉回了身。
那一刻,緋雨的神情有痛有恨,有不甘有失望,對著那個背影,頹唐的低頭應了句“是”,就快步離開了房中。
浸在水中的雙手緊握成拳,水是熱的,心卻是無比冷的,“對不起”
冬至這日,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落在了瀧州,天色灰濛,鵝毛飄灑,至傍晚就成了銀白一片。
就著燈光,玉子衿正為宇文錚縫著一條玉帶,腹間毫無徵兆傳來的一陣疼痛令她變了臉色,緊接著又是一陣,直疼得她叫出聲來。
芳草、萋萋看到不對,趕緊走了過來,“夫人,您怎麼了?”
“我我肚子好痛,快,快去叫沈大夫,怕是要生了!”玉子衿強忍著道。
一屋子人焦急起來,這還有一個多月才到臨產的日子,如今怕是要早產了。鵬舉趕忙派人去請了沈大夫,又命人去通知了宇文錚。
幸虧園內早有準備,產房和穩婆還有乳母是早就準備好了的,直接將玉子衿移到了產房內。
天色黑壓壓布了下來,當宇文錚冒雪趕回府中,只聽到產房內傳來撕心裂肺的叫聲,一個箭步就要往裡衝,被沈大夫急忙攔下,“王爺,產房不潔,您不能進去!”
“什麼潔不潔,給本王讓開!”宇文錚推開沈大夫直接入內。
剛進入內室,一股濃重的血腥就撲鼻而來,宇文錚掀掉身上錦裘快步撲到床邊,看到玉子衿痛苦無力的表情心疼道:“好子衿,有我在,不怕!只這一個,生完這一個我們再也不生了!”
玉子衿面部通紅,髮絲散亂,緊咬口中絲帕痛得說不出話來,只緊緊反抓住宇文錚的手。這是她和阿錚的孩子,她一定要把他平安生下來。
夜色逐漸濃重,雪下得出奇的大,密集散亂如鵝毛飄落,在這個緊張急促的夜更添濃郁氣氛。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嬰兒的破世啼哭驀然傳出,使這個靜謐不安的雪夜剎那清亮,同時雪霽月出,帶走了一切風雪交迫,月光清透交映生輝著萬里雪亮,萬物明明還在沉睡,卻在此刻似誘發出明媚生機。
玉子衿一覺醒來已是天亮,頭腦模糊的她不忘及時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發覺已是一片平坦,她抬著沉重的雙眼焦急張望,當看到正抱著一個嬰孩兒微笑逗弄的宇文錚時,才放下提起的心。
“你醒了?”宇文錚快步而來坐在床邊,將懷中嬰孩兒放在玉子衿懷中,把她半扶起靠在了自己身上。
玉子衿輕輕抱著懷中的小嬰孩兒,小孩子剛出生五官還沒徹底長成,但那雙大眼睛明亮閃閃,一看就知道將來會像誰,輕輕挑挑那個小小的手指,她有些不相信這居然就是她的孩子。
宇文錚緊緊擁著懷中的母子倆,低頭在那光潔額角烙下一吻,“子衿,這是我們的麟兒,將來他的眼睛一定會長得和你的很像!雖然早產了一個多月,但沈大夫說他很健康。”
鼻尖酸酸的落下淚來,“是啊,這是我們的麟兒,眉毛眼睛會像我,鼻子嘴巴一定會像你,阿錚,你說是不是?”
“是,鵬舉他們都這麼說,畢竟這是我們的兒子!”宇文錚難掩初為人父的激動。
鵬舉和芳草、萋萋幾人微笑看著那幸福的一家三口羨慕非常,獨連翹默默地在火盆旁加著炭火,不時擦擦眼角的淚水。
“你怎麼了?夫人生下小公子是好事,你哭什麼?”鵬舉來到連翹身邊幫她加著炭火小聲道。
連翹紅著眼睛搖頭,“沒事,我是太高興了,昨晚郡主流了那麼多血,把我嚇壞了,幸好他們母子平安,真是阿彌陀佛!”
鵬舉幫連翹按按紅腫的眼角,疼惜道:“現在不是沒事了嗎?放心吧,小公子是洪福齊天,是天降貴胄,昨夜他一出世,那場暴風雪接著停了,這雖說冬至下雪是好事,但昨夜那場暴風雪可來得不讓人稀罕,得虧早點停住了,不然非來災不可!”
這話正傳入玉子衿耳中,她看了看宇文錚,宇文錚道:“確實如此,這孩子方一出世啼哭,那場暴風雪緊接著就停了,我早跟你說過咱們的麟兒是天降麟趾,這下你總該信了吧?”
玉子衿淡笑未語,靜靜哄著乖巧的嬰孩,母親曾跟她說過,當年曾夢明月蛟龍入懷,一覺醒來覺身體不適便診出懷了她與二弟一對雙生胎,那時崇溪覺明寺有位道行高深善解命盤的方丈,外祖母就曾將他請來為母親解夢,那方丈說明月為女,蛟龍為男,母親所懷是一對龍鳳雙生胎,且是命中顯赫位極人尊之相。後來母親果真就生下了她與二弟。
她不是迷信之人,但有些事是不敢不信的。她也知道,生在這樣的門第,不管有沒有昨晚的事,她的麟兒命中註定都會是不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