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嘉已經被暖閣外的慘叫聲驚出一身冷汗,玉寒看事情已了,也沒打攪其他人,帶著沈凝嘉從後門離開了暖閣。
莊和一死,今晚的事再也不會洩露,至於那個男子是誰,玉天也無心再問,看著擎陽長公主告辭離去的身影,他心間一痛,他以為那些女人她不會在意,看來他錯了。
“翕兒,隨父親去看看母親。”一回頭,玉天衝著玉揚翕伸出手,父子倆告了退,追隨擎陽長公主而去。
對於玉妙人,玉子衿什麼也沒問,看她的悽愴神情,也猜測到今晚見到那人被傷了心,這樣也好,便命翠萱以姐妹敘舊忘時為由將她送回了南侯府。
暖閣內,只剩下了她與原倚風,她能感覺出,原倚風的心情不好。
許久後,聽他開口:“以前皇姐並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她雖然幼承庭訓,時時克謹,但我記得小時候她也愛哭,愛和父王母妃撒嬌。”
“那一年原業指婚,漸漸地她就成了現在皇家垂範的模樣。當時我還小,想不明白姐姐明明非常喜歡玉王身邊那個明朗俊俏口齒伶俐的小世子,為什麼還在夜裡一個人嘆息鞦韆架?”
玉子衿倏地抬眉,跳動的眼波緊鎖大哥和嫂嫂離去的方向,瞭然、訝異流露在眸。
“後來我才明白,姐姐依舊是有喜有怒的,只是她的喜怒不再形於色。因為命運給她安排的路,不允許。”
生身是原氏,託身在玉家。
一肩擔血肉親族,夙夜不寐心憂;一肩靠畢生所愛,不得敞懷傾授。
嫂嫂心裡,一直很苦。今夜是她唯一放縱,因為莊和攪擾了她夫妻感情的平靜,觸動了她自以為牢不可摧的底線。
可惜,大哥一直不懂。
握住原倚風微涼的手,“今夜月色不錯,我們一起走走。”
原倚風點點頭,細滑的掌心包裹住那柔嫩的五指,夜色稀鬆中向外走去。
迤邐的風中清淡飄香,帝后二人褪去繁重衣物,著淺淡長衫並肩行在子夜無人的長街,隨侍遠遠跟在身後。
街市寥落,惟有紅燈照明,兩人都不說話,只有腳下青石板踢踏踢踏的聲音作響。
很多時候的獨處,他們都在以沉默相對,或許是不知道說什麼,也或許是不需要說什麼。
此刻的靜謐,此刻的風,令人心境舒爽。原倚風低眸看著一直在他身邊默默不語的清麗女子,洞明雙眼飄溢著瀲灩光華。其實這輩子他最想要的不過是每個這樣有清風的夜,寂靜無人的街,都有她陪著他。
“子衿。”
“嗯?”
他笑笑,“沒什麼。”力道一緊,他緊握著她。
玉子衿無奈輕笑,沒什麼是什麼,這人總是這樣。
前方巷道一陣嘈雜,男子的怒喝聲在這四靜無人的夜格外清晰,原倚風眉頭一皺,因寧靜被攪擾略有不悅。
玉子衿沒有反應,只凝神細聽著那個聲音,很是耳熟,拉拉原倚風的手,二人同時向巷道走去。
巷道昏暗,就著長街燈光可以看到三個人影,兩個小廝與一個主子。
那個主子原倚風與玉子衿都認識,正是南侯世子嶽澤洛,玉妙人的夫君。
“滾,都給我滾!本世子就是不回去,你們都給本世子滾遠點!”嶽澤洛順手將手中的酒壺丟了出去,一聲碎裂在狹小的巷道砸開,激起迴響,散落四濺的酒水濺在他玄青色翠綠線繡蒼松的錦袍上,打溼那含翠松枝。
兩個小廝見主子動了火,也不敢再多勸,約定一個先行回府找人來請主子,一個在原地默默守著。
玉子衿心頭不悅,年少時的嶽澤洛不過因家人嬌寵無法無天愛胡鬧了些,本性不壞,更別說花天酒地,而今才幾年時間就墮落至此,成了這副模樣。
玉子衿懶得再聽,拉拉原倚風就要離去,臨走一聲令她停下了腳步。
“世子妃回府了嗎?”巷道中傳來嶽澤洛低沉清明的聲音,不是剛才的迷醉之音。
“回世子,回去了。”小廝老實回答。
“嗯。”嶽澤洛發出濃重一聲,寥落地在懷中抽出一物端詳,他的神情很認真,似在看什麼重要的珍視之物。
就著幾道燈光,玉子衿看到那是一道平安符。
上京景林寺的平安符。
她與原倚風相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