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扶起母子二人,原倚風的唇邊依舊是如沐春風的笑意,“朕命御膳房宰了頭小羊羔要來鳳藻宮陪你母后用膳,可巧沐兒也在,今日咱們就一家人在一起吃頓團圓飯吧。”
玉子衿舒笑點頭,喚來幾個宮人佈置桌椅,這兩年原倚風從不對她談起朝堂之事,在她和沐兒之前永遠是一貫的淺淡如風。她明白,他在盡力給她和沐兒一個溫暖的家。
今夜月明,晚膳就擺在了園中,從湖面而來的風吹得格外清爽,彷彿能吹散所有的煩惱。
這時,纖兒帶著一個侍女神情緊張地走來,玉子衿認出那是母親身邊的彩玉,“出了何事,母親怎麼這麼晚叫你進宮?”
彩玉屈膝一拜,微顫的雙手暴露了她此刻的惶恐不安,“奴婢參見皇上,參見娘娘,參見太子。回娘娘,王太妃身子有些不適,心中甚是思念娘娘,特讓奴婢來請娘娘屈尊過府一聚。”
“你說什麼?”玉子衿頓時五味雜陳,她前些日子剛見過母親,明明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子就身體不適以至要請她過府了呢?
原倚風放下玉著,輕輕一拍玉子衿的玉臂,“莫急莫慌,王太妃上了年紀,難免心力大不如前,你且去看看是否有何事不順心,忽然想念女兒也是正常。”
玉子衿看著神色有些不太對的彩月輕輕點頭,“那臣妾就回府中去看看,有勞沐兒替母后在此陪父皇用膳了。”
“是,孩兒遵命。”原景沐認真點頭。
原倚風親自為玉子衿披好披風,叮囑她路上小心就讓她離去了,看著遠去的人影,一絲困惑不禁漫上心頭。
深夜,整個寧襄王府似乎都籠罩在霧靄中,玉子衿一步下鳳輦就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扶著纖兒的手臂徑直就往裡走去。
剛進正廳,她腳步一頓,有些無措地看著廳中眾人。
明清徽一夜之間彷彿老了十歲,雙目悽然地靠在玉宇身上,甚至連目光都是灰白無神的。而一向端莊萬方的擎陽長公主此刻儀態盡失,一臉慘絕之色坐在貴妃椅上,仿若沒有靈魂的木偶。
玉子衿木然地看著母親和大嫂,還有在一旁淚如決堤的玉皓潔,最後把目光放在身旁一臉痛意的玉澤身上,“九弟,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玉澤雙目通紅,恨意滔滔,無言地把目光投入了內堂。
玉子衿往內堂看了一眼,雙腳不由自主地發顫,“到底出了什麼事?你說!”
“二姐進去一看便知。”玉澤鼻翼一顫,轉過身閉眼不再看。
緊緊抓著纖兒的手臂,玉子衿半晌抬步向內堂走去。
繞過屏風,入目就是跪了一地的侄兒,她一個腳步不穩險些跌倒在地,驚恐地看著內堂正中停放著的渾身是血的男子,還有他身上正中心窩的匕首,不是她的大哥又是誰?
幾個踉蹌撲至已然冰冷的玉天身邊,她睜大雙眼怔怔看著,她不信,她白日裡她還好生生的大哥如何就成了這般模樣?
她用顫抖的雙手摸那渾身是血的人,觸手便是驚人的冰冷,她嚇得淚如雨下,嗚咽著嗓音呼喚“大哥,大哥你醒醒,你快醒醒,我是子衿,你快醒醒啊”
玉揚翕一擦滿面的淚水,以膝為步移至玉子衿身旁,“姑母,父親已然去了,不會再”
“不,不會的,他才過而立之年,怎麼會”玉子衿緊抓著玉揚翕的衣袖,“是誰幹的?是誰?”
玉揚翕悲憤含淚,眼中湧起殺意,“侯恪純!”
身如浮絮飄落在地,玉子衿不可置信地看著玉揚翕,不曾想到那個永遠冠帶風流的世兄今日竟會殺了自己最敬愛的兄長。
當年玉天為羞辱侯恪純,將其沒入府中為奴,專事玉天膳食。困於庖廚數年,所有人都以為當年的侯大公子已經被玉天磨得傲氣全無,自然而然就放下了警惕。
今日,玉天回府就去了頌賢的院中留宿,卻不知,頌賢姐妹幾人雖入府服侍玉天多年,但猶記自己為侯家之人,早已與侯恪純暗通許久,只等時機以報父仇。
在玉天飲下頌賢做了手腳的酒後,侯恪純一如既往送膳食而來。長久以來守衛早已對侯恪純不再像以往多加防備,檢查了膳食無毒便將侯恪純帶進了房中。豈料,侯恪純竟將匕首藏在了托盤之下,趁玉天藥物發作無抵抗之力一刀刺中心臟,待守衛衝進房中將侯恪純兄妹幾人制服,玉天早因失血過多重傷身亡。
可憐一代驕子連遺言還未來得及交待,留下一堆身後事就撒手人寰而去。
玉子衿暗恨自己當初婦人之仁,貝齒緊咬下唇,只恨不能代兄長而去,“侯恪純現在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