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寧陽門忽然傳來一陣喧囂,玉子衿眼中升起濃濃笑意,宇文錚駐足,古怪看著前方問她:“你昨晚到底跟流星交代了什麼?”
“很快你就知道了。”玉子衿拋給他一個瞧好戲的眼神。
二月仲春,芳菲盛開,今日不止是封后擇妃大選之日,亦是一年一度的花朝節,原氏太宗的德寧皇后素以賢德聞名,將後宮選秀定號充盈之日定在花朝節這一天便是她早先立下的規矩,以寄予百花爭耀宮闈,原氏子孫興旺的美好期許。
這日晨起,新入宮秀女須沐浴薰香,著五色素衣至寧陽門內的凝光殿參拜花神,祈求雀屏中選寵耀宮闈,後至御花園挑剪花紅,自選一朵插之鬢髻入群芳殿參拜天顏擇名定號,謂之“簪紅入殿”。
承興十一年這日的花朝節,御花園中花染碧叢,蕊蒸五色,萬叢格外鮮妍,置身其間的靈動少女人比花嬌。
正當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少女為自己精心挑選簪花時,一匹裹著綾緞的雪花豬怒跑著奔了進來,它顯然受了刺激狂性大作,翻蹄亮掌居然撞翻了數個上前想要將其制服的禁衛,連帶踐踏了無數花紅,驚得秀女們提著裙袂奔走逃竄狼狽不已。
秦溶澈為了躲避雪花豬,一個不慎摔入了花圍,發現她腳踝扭傷,兩個教習嬤嬤忙命人將其送去了太醫院。
那方,楊昭月步步後退,目色一深盯著那直撲而來的雪花豬,臨危之際及時拔出束髮的銀簪插進了它的側身,鮮血漸紅少女素衣,豬卻沒有停下來,她及時一個閃身隱入樹後,雪花豬受傷後痛楚令它更加發狂,禍連未能及時跑開的馬凝芬,她憤恨地看一眼躲在樹後看好戲的楊昭月,只能認命地閉上了眼睛,這時只覺腰間被人順手一提,她瞬間就飛了出去,不過慶幸的是沒有落地,當她睜開眼睛時,只看到了一張格外憨厚的臉。
赫連流星鐵甲紅纓,端著格外方正的臉,眯眼笑看她:“馬小姐,您可以鬆手了嗎?”
被那張大臉嚇了一跳,馬凝芬趕緊鬆手,正要猶豫下要不要道謝時,那人已經一個轉身仆倒在地,摸著那雪花豬的豬臉嗚嚎大哭起來。
“哎呦我的肥墩兒,你咋就那麼拋下我就去了哎呦肥墩兒墩兒你叫我咋向皇上交代啊墩兒”
氣氛瞬間凝固,馬凝芬當場就忘記了思考。
誰能想象得出一個驍勇將軍七尺大漢撫屍痛哭的場景,尤其那“屍”還是一頭白裡帶花的大肥豬。
英成王當場就走了
秀女們一臉尷尬,楊昭月更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直接走上去對著赫連流星就是一腳,“好了,別哭了!你一個少將軍丟不丟人,大白天地抱著一頭豬在這裡要死要活!”
赫連流星直接捂著屁股就從地上躥了起來,“這是豬嗎?你看看這是普通的豬嗎?這是當朝皇上親自養大的豬,豬裡面的皇室,畜生中的九五之尊,是極品御豬!”奶奶的,要不是姑姑有交代,本將軍的屁股是你個女人踹的?
楊昭月怒目圓睜,“不管誰養的都是豬!姑奶奶殺都殺了,我就不信皇上還會為了一頭豬治本小姐的罪!”
“哦?是嗎?”赫連流星鼓鼓掌,“楊小姐還挺自信?”他眯眼笑看著一臉高傲的楊昭月,轉從肥墩兒的脖子上抽出一塊金牌,他指著那上面的一行小字一指一點道:“當朝御豬,擅動者死,這可是皇上金口御題的哦!”
“你”楊昭月一臉愕然,身後馬凝芬已經巧笑著來道:“姐姐真是時運不濟,這花朝節封后擇妃的大戲日子,怎麼就親手把皇上最心愛的寵物給宰了呢?如此不順聖意,將來如何與皇上夫妻同心共濟蒼生?”
赫連流星帶著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哀傷”,一抹腮上“淚滴”,西子捧心道:“可憐我辛辛苦苦從大漠抱來的肥墩兒,它遠離家鄉跋山涉水,才在皇上身邊伺候了兩天就豬顏薄命了,楊昭月,本將軍一定叫你給我肥墩兒血債血償,你給我等著!”
他說著憤怒地一彎腰抱起已經沒氣兒的肥墩兒就要走,玉子衿及時來到,問道:“流星,你在幹什麼?”
“姑姑?”見到親人,赫連流星潸然欲泣,把肥墩兒往楊昭月腳邊一扔,震得她連連後退,一把撲到玉子衿身邊扯袖拭淚道:“姑姑要給侄兒做主啊,今早上侄兒奉聖命帶肥墩兒出來遛食兒,哪知剛一會兒沒見著,他就跑到御花園丟了命了,這讓侄兒如何向皇上交代啊,姑姑可要幫幫侄兒,嚴懲兇徒!”
玉子衿惡寒地瞅他一眼,死小子你唱戲還唱上癮了?她默不作聲把自己的袖子從赫連流星手裡拯救了出來,“不就是一頭豬嗎?有多金貴?回頭本妃替你好好與皇上說說就是了,楊小姐也是為自保,今日選秀吉日,你何苦累她?”
楊昭月聞言,依舊高傲地瞥了玉子衿一眼,全未將其放在眼中,玉子衿全做無視,暗對赫連流星使眼色令他見好就收。
赫連流星哭喪著臉點點頭,“姑姑寬宏大量,是侄兒狹隘了,侄兒這就去向皇上請罪,千難萬險侄兒一人擔下就是了。”他哀傷地上前一把抱起肥墩兒,刻意把豬頭的方向朝著楊昭月繞圈一週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