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跟我走,那就是要和我恩斷義絕了!”玉澤從袖中拔出一把匕首,玉指微揚甩開了自己的淡金色衣袂,利刃裂錦,決絕無情,那飛揚的一片衣角如巨大雪花悽零落在了玉子衿眼前,他無情道:“至此之後,你我之間猶如此衣,手足情盡,恩斷義絕,再無瓜葛!”
“不不”玉子衿哭著就要去拽住玉澤,她之所以不敢告訴他,就是怕這一天的到來,她一直不敢想他如果知道了她和阿錚的關係會怎麼看怎麼想她這個姐姐,她怕他怪她,怕他不理解她,甚至要與她恩斷義絕,可是這一天還是來了,就算她是活該,但她也不想有一天會被自己帶大的親弟弟這樣唾棄,她知道這些年他過得艱難,也曾深深恨著自己的逃避無能,把母親和小弟丟給他一人承擔,可是她真的不能再離開阿錚了,她欠了他和麟兒半生,只剩了餘生不知還剩幾許的時光來盡力彌補。
然而玉澤一直沒有去看她,冰冷地甩開了她的手後就徑直離開了酒樓,沒有一絲心軟留情,她肝膽俱碎靠在了宇文錚身上,緊攥著那一節衣角泣不成聲。
隔日,玉澤命使者知會了宇文錚,三日後即將請玉寒行駕歸國養病,東乾之人遲遲未離開,便是在等玉澤的到來,玉子衿再來驛館時,玉澤沒有再見他,她反倒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趙蘊汐站在廊下對她淡淡一笑,秀麗容顏漠而疏離,“許久不見,二姐。”
回想當初她和玉澤兩小無猜一起嬉鬧的日子,玉子衿暗暗一算竟也有十幾年了,她也有十多年沒有見過這個女孩兒了,點點頭道:“是許久不見了,你還好嗎?”
趙蘊汐低沉的眼角流露出諷刺,“好嗎?父兄慘死,生母病逝,只剩幼弟相依,在二姐看來當然是好的。”
從趙蘊汐一出現,玉子衿就從她的眼神中解讀出了那份不同曾經的冷漠,她明白她一直在怨玉家,當然也包括她這個令趙家一夜傾亡的始作俑者,換做她也絕不可能會當做若無其事,不過那件事她並沒有錯,再來一次也依然會做出和曾經一樣的選擇,否則,死的人就會是她的父兄。
“蘊汐,你父兄之事是我一手所為,你要恨便恨我吧,這件事和九弟無關,他一心愛你護你,即便你心裡有怨,也請斟酌待他,畢竟現在他的身邊能讓他真心相待,又肯真心待他的人已經不多了。”
趙蘊汐猶為動容,闔目落淚輕輕嘆息了一聲,她沒有回話,轉身沿著花間小道往來路折返。
小路盡處,蘇瀾旖穿著茜色撒花掐絲長裙嫋娜多姿款款而來,兩個女子一清姿高雅,一嬌豔動人,彼此擦肩而過時一個秀唇冷笑,一個眉眼譏誚,誰都沒有給對方一個多餘的眼神。
玉子衿見到這一幕蹙起眉峰,她早就看出蘇瀾旖對玉澤心思不淺,但沒有想到她和趙蘊汐竟有交鋒,而諸葛瑜音和韶忻公主她雖然沒有見過,但聽傳聞也知這二人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被這四個女人伴在身側,以後他如何能安?
蘇瀾旖走到她的身邊,依舊如那日親切地挽住了她的手,“二姐,前些日子你怎麼不肯見我?”
玉子衿冷笑,倏然將手抽了出來,“瀾旖,你雖不是我看著長大,但我們份屬表姐妹,血緣親厚,有些戲碼你大可以不在我面前唱。”
“二姐在說什麼?瀾旖沒怎麼聽懂。”蘇瀾旖現出一臉疑惑。
玉子衿直直看著她的雙眼,似一眼望穿了她的內心,“你不知道嗎?那我說與你聽。季戈表面上效忠玉寒,實際上卻是九弟的人,我一直在奇怪,他明明知道了我的身份,明明知道了瀚兒和麟兒是我的骨血,既然他是九弟的人,為什麼在地宮中時卻遲遲不對我們母子施手相救,反倒是在玉寒最後奄奄一息時才對他下手,後來我明白了,他的本意不只是要除掉玉寒,更是想讓阿錚和他唯一的兩條血脈都死在那裡。九弟當時遠在顯陽,根本不可能會對他下這種命令,即便他恨我恨阿錚,也絕不會對我的孩子狠心下殺手,而能以他的命令指使季戈的人只有你,甚至於當初在驛館出現的那些刺殺麟兒的殺手也是受僱於你,你急功近利想幫九弟早日登位,以求早日解脫自己在玉寒身邊的囹圄困境,甚至不惜豪賭得更大些,為他在水月城一次掃清所有障礙,以求他日一統天下,你便是最大的功臣!”
蘇瀾旖開始臉上心虛,後來便是轉為淡淡譏笑,她點點頭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二姐就是二姐,瀾旖果然瞞不過你的眼睛,不錯,我就是要為他掃清所有的障礙,那樣他才能毫不忽視我的存在!我是玉寒的妃子怎麼了,只要我對他有足夠的用處,待他登基,我未必不會是新朝的貴妃,甚至於皇后!待我立於萬人之上,莫說明家,就是這世間也再不敢有人對我有所輕視,我和我母親所失去的,我通通都要加倍討回來!”
她話音剛落,玉子衿已經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手上的力道逐漸加重,蘇瀾旖的臉已經變形,她在她耳邊警告道:“你最好給我管好自己的手,別妄想在東乾興風作浪,你若敢動明家,第一個不會放過你的人就是我母親,即便你是她的親侄女,她也照樣會要了你的命!”
她一把鬆手將蘇瀾旖扔在地上,不去看那張喘著粗氣的憤恨面孔,她冷冷地拂袖而去,“記住我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