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獨孤夫人的操持下,獨孤戩與衛碧終是成了婚,但婚後不過十日,獨孤戩就進呈原倚風和玉策北境軍務繁重,請辭回了邊關,臨行前衛碧並未與之同行,依舊在做著她的掌令女官。看著衛碧恢復一如既往的自持神采,關於她和獨孤戩夫妻二人的事,玉子衿沒有多問。
這日,明清徽進宮省親,同在顯陽相距不過十里,但宮闈深重,皇家規矩又多,除卻必要,玉子衿很難得見母親一次,幸好擎陽長公主與玉皓潔同為原氏貴女,出入宮禁無太多限制,平日常來陪伴才不令她過分孤單。
玉子衿高興地命人將明清徽與擎陽長公主迎入宮中,掃一眼明清徽身後,心頭奇怪,以往母親進宮都會帶凝嘉前來,今日卻不見人。
明清徽看出了女兒疑惑,無事般逗弄著懷中的原景沐,笑道:“凝嘉近日身子不太舒服,所以在家歇息沒有前來。”
擎陽長公主眼中閃過愧疚,仍是端莊萬方道:“是啊,本宮與駙馬在外接府,事務雜多常不歸家,多虧弟妹經常回寧襄王府幫著母親操持,同是當家主母,二弟都統府中事情又哪是少的?難為弟妹兩頭看顧,這幾日竟是累到了。”對於丈夫做下的糊塗事,除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的她別無選擇。
二人的說辭,玉子衿並不懷疑,玉寒與她一母雙生,沈凝嘉這位弟妹也是她當初親自相過的,確實孝心感人令人喜歡。聽聞竟操持病倒,只趕著讓姣姣將收在宮中的一些珍貴補品送去都統府給沈凝嘉調養身子。
看著母親逗弄原景沐時有些憔悴的神情,玉子衿知母親此刻定是又想念小弟玉宇了。
玉策與明清徽最小的兒子玉宇,自小喜愛詩書,文采出眾,六歲拜別父母兄長前往金州瑛山書院求學,不過三年已是瑛山書院首屈一指的神童。
作為玉家最受寵愛的么兒,玉宇當年要遠走備受父母兄長阻攔,然而小小年紀卻是堅毅非常,玉策原以為兒子只是被寵壞了,路途遙遠出不了幾天門便會敗興而歸,不料小小的玉宇在瑛山書院一留就是至今,幾年過去完全沒有要歸家的意思,而其神童之名已大老遠的從金州傳到了顯陽。為此,本有些擔憂兒子他日會被寵成紈絝的玉策和明清徽倒也欣慰。
長姐如母,玉宇也可說是玉子衿看著長大,當日離去也是萬分不捨,好在金州是蘭家所在之地,瑛山書院更是蘭家先祖一手建立,培養文人才子無數,原朝歷代國相名臣更是多出其門,這一去處她與玉家人也是放心的。只是如今三年過去,小弟也不過九歲的年紀,還是個孩子,一家人哪是能完全放心的。
“母親不必擔憂,有姨母在,自會好好照顧小弟。”小弟一心求學之志,為表決心,沒個三五載怕是不會歸家。
明清徽嘆氣,如今兒孫滿堂,卻沒一個讓她真正安心,“無礙,母親只求你們一個個平安幸福,他既有此志向,就隨他去罷。待得忙完你六弟的大婚,母親抽空去金州看看他便是。”
“六弟的婚期定下了?”玉子衿眉目一展。
“定下了,就在今夏。”
早前玉策與明清徽為玉亓許下了幕僚蘇淨的獨女蘇醴。蘇淨與褚悠同出雲殊子一門,共有匡扶天下之志,報效家國之心,因二人才華絕世,才有“日育適閒,月養文諳”之美名傳世,而今褚悠為宇文錚所重用,蘇淨則在而立之年就早早地投在了玉策門下,乃是玉策最為賞識的謀士和軍師。
蘇醴其人玉子衿並未見過,但蘇淨的處世風骨她是從小就敬佩非常的,在宮宴中亦聽諸多豪門貴女對蘇醴的才貌風範讚不絕口,如今再從明清徽口中得知,蘇醴確實是位才華過人風度非凡的女子,再想想自家六弟那般張狂不羈的性子,配這麼一個女子想來也是父母仔細思慮過的。
這方婚期將近,寧襄王府張燈結綵滿園喜慶,共待玉王六子驃騎將軍玉亓返京成婚,而與寧襄王府相隔不遠的大都統府卻顯得有些冷清肅殺。
命人送走了再次登門送補品的姣姣,沈凝嘉撐著柔弱的病身坐在床榻,那日在公主府的噩夢又一次閃過她的腦海,不禁害怕地往被子裡縮了縮身子,一行清淚如斷線珍珠劃過她清瘦的嬌顏,任誰看了都產生憐惜。
“夫人可別再哭了,且將那事忘了吧,好在大都統從不曾嫌棄夫人,皇后娘娘又數度派人送來補品看望夫人,夫人再這樣病下去可怎麼好?恕老奴多嘴,女人遇到這種事可不得認命嗎?”自小照料的奶媽坐在窗前為沈凝嘉擦著淚,不久六公子大婚,夫人若再不好起來前去觀禮,只怕會給人說閒話啊。
沈凝嘉扭頭不語,奶孃的話她已經聽過不下千百遍,縱使說得再對她也是個女人,是個妻子,還是個母親,那種事豈是腆顏無恥說忘就能忘的?
玉寒來到寢室,揮退了屋中下人坐在床邊,他給擦著沈凝嘉臉上殘餘的淚痕,清冷的面龐難得有了些情誼與溫柔,“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那日不該讓你去”
話未說完,沈凝嘉早已先一步封住了他的口,道:“這不怨你,是我太過糊塗。”出事至今,除卻安慰與陪伴,玉寒還不曾向她這般歉疚地道過歉,這事與他無尤,他又何須道歉?
把沈凝嘉拉入懷中,玉寒的眸子一冷,“凝嘉,相信我,我從未嫌棄過你,所以請你為了我和揚旌振作起來,你的氣和怨玉寒必定一輩子銘記在心!”他日也必定幫你雪恥!
靠在丈夫肩頭,沈凝嘉淚如雨下點著頭,“好,我答應你,為了旌兒我也要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