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揚翕不捨地看著姑母慈母般的目光,眼眶頓時紅了起來,這些時日她就像母親般照料著他,讓一出生就沒了母親的他很是感動。
玉子衿邊吩咐著纖兒多為玉揚翕準備些路上用得著的用物,邊叮囑玉揚翕好好照顧自己,想起這一去千里,再見就不知是幾時,她的心頭就止不住的酸澀,忍不住將小小的玉揚翕抱在懷中多加愛撫幾番。
“姑母放心,待翕兒學成歸來,必定來看姑母。在金州有小叔叔作伴,姑母放心便是。”趴在玉子衿懷中,玉揚翕輕聲安慰。
玉子衿流著淚點點頭,眼看公主府已經派人來接玉揚翕上路,宇文靖域卻一大早就不見人影,心知這倆孩子怕是無法告別了,叮囑玉揚翕在金州與玉宇互相照顧,就放他離去了。
自從前些日子在九合臺結識連燼,宇文靖域就借緋雨之便常往香魂院跑。今日與連燼對弈好容易一掃多日敗局,正春風得意的時候回到鳳藻宮卻得知玉揚翕去了金州,一時又氣又惱,險些破門追去。
“她去金州做什麼?什麼時候回來?”
面對兒子有些氣急的俊臉,玉子衿也很是無奈,誰教你一大早不見人影的?玉揚翕的去由不能明說,只道:“翕兒的外家在金州,前幾日來人接他去小住了。”
玉子衿的話讓宇文靖域臉色更難看了。深閨小姐住外家這沒什麼,可通常的小住起碼都不會少於一年半載。何況金州一去千里,她的母親又不在世了,可不得在外家多呆些時日。想到可能不會再見,宇文靖域只恨自己沒事幹什麼亂跑!
浩清侯萬萬沒有想到,若干年後他會與幼時的心上人於戰場相逢。在雪衣銀甲的少年策馬而來偷巧解去了他的隨身玉璜的同時,他也不遑多讓地長劍一挑劃掉了他的一縷髮絲,待策馬臨風看清那張臉龐,他於千軍萬馬之中失神許久,險些誤中流矢一命嗚呼,幸好被對方的長槍擊落才得保命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深夜,入冬的時節氣溫驟降,霜雪輕零而下,細細微微,迷朧的夜色中浮蕩著碎小的冰花,如雨如霧,滌盪而來,隨風而去。
細指擰著繡帕,玉子衿忐忑不安地看著一臉肅然的宇文靖域,屋外的動靜並不算小,隨著風聲漸漸都傳入了殿內之人的耳中。
半個時辰後,玉寒闊步而來,髮絲上猶帶著霜雪痕跡,月白長袍沾著血跡,玉子衿看出不是他的才放下心。經歷了一場血殺,玉寒清冷的面龐從容依舊,對玉子衿一揖道:“皇后娘娘、小侯爺受驚了,刺客已經盡數伏法,今夜大可放心安寢。”
“那就好。”有玉寒在,玉子衿當然相信他的手段,畢竟是手掌京畿治安多年的大都統,玉寒的能力不只讓玉策認可,更讓整個顯陽的臣民認可,只是想起剛剛那些人衝進偏殿的場景,她到現在還是一身冷汗,若不是她提前將麟兒帶來了她的寢殿,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相較於其他人,險些被刺殺的宇文靖域就淡然許多,含笑看著霜冷攝人的玉寒,“今日之事多謝大都督,只是如今本侯在東原為質,平白無故卻遭人刺殺,對於幕後主使玉王與大都統是否該給本侯一個交待?”
玉天冷著一張臉,對於宇文靖域的挑釁說出的話也不多動聽,“西原樹敵頗多,北蠻金蘭,西南宛韶,潛嶺以西乃至開卓,不是與令尊有血殺之仇,就是有奪土之恨,隨便撿一個出來怕是無不對閣下想要殺之而後快。是誰要對你痛下殺手,難道小侯爺自己拎不清令尊在這個世上有多少敵人麼?”
交待?怎麼交待?將赫魯奇一國王子砍了來送給他不成?
宇文靖域眉頭一擰,他何嘗不知人是誰派來的,卻未想到沉默寡言的玉寒竟還有這般利嘴,四兩撥千斤就把問題的癥結歸結到了他父親頭上。其人雖不如父親兄長那般長袖善舞,但不得不說確實也是個人才,不過這個人才讓人有些看不清底,比起玉策和玉天的敵視,他對西原和他父子倆的態度好像還多了點別的什麼。
好像是厭惡?
想到這裡,宇文靖域有些想不起他與父親何時還跟這位玉二公子結過怨了?
玉子衿有些尷尬地看著甥舅二人,一番口舌之爭兒子落了下乘,她倒也不覺得冤枉,畢竟玉寒大了宇文靖域那麼多,絕不會被一個孩子的刁難絆住,他再沉默寡言,也混跡官場協理朝政多年,又豈會是表面看起來那般的沉靜無害?
在玉家若說深水難測,除去玉策,只怕玉寒才是那第一人,莫談他如今位高權重城府已成,就是年少初入官場的玉寒也從未讓人看出幾分深淺來過。玉家諸子對長兄玉天是心懷敬畏,對玉寒這個二哥就可謂是懼了。
一連幾日派去刺殺宇文靖域的人都被擋回,赫魯奇再傻也看出是玉策的有意防備,身在東原,沒有客人不知死活過分得罪主人的道理,只得收手等著宛韶使者前來,到那時三國聯手之勢漸成,玉策即便想要拒絕金蘭也是騎虎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