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姬裹挾著小花從北面揚長離去,真可謂是來去自如暢通無阻,吟虎攥緊拳頭,心裡躥出怒火。
太陰四境有責任抵抗從各方闖進魔域的入侵者以保護無上境魔宮不受侵犯,自魔王月無殤噩耗傳來,貫來囂張的東境熾雷以及陰險狡詐擅自越獄的南境弗滅不聽護法號令也就罷了,可太陰北境如今是寒通獨子昱樓為首,這位少年首領可是月無殤十分寵愛並親封為小魔王的九幽血脈,況且在白夜姬進犯魔宮那刻,吟虎已給北大殿發出禦敵的護法令,結果呢,任由敵人魔宮撒野全身而退。
小魔王昱樓剛就任北境首領時,還會抽空來魔宮給吟虎彙報工作,或是陪小花打鬧,後來不知怎的就再難見他身影一次。吟虎似乎能感覺到他態度上的微妙變化。
適逢魔王生死未蔔、人間反魔勢力空前膨脹,太陰魔域面積最大的北境落在一個少年肩上,身為首領諸事纏身心身疲累也可理解,吟虎只當他一個小小少年終體會到處在領導者位置上的艱辛與難處,而且北境那邊也沒生出什麼異狀,雖有疑慮,也沒往深處想。
可是今天,他竟公然視護法令為無物,這就讓護法不得不多想了。
收拾好妖魔鬥法後留下的爛攤子,恢複魔宮正常秩序,吟虎繃著心裡的那一根弦,頂著一臉難以掩藏的慍色,領著兩名貼身隨從匆匆趕往風平浪靜的北大殿興師問罪。
吟虎還未進北大殿門,就聞到大殿裡飄來的酒肉氣,不等守衛提高嗓門喊的那聲“護法到!”落地,他和兩名隨從已大步流星跨入大殿中。
好哇!他和妖女在魔宮打得天翻地覆,北境這群家夥竟然飲酒作樂!
酒席上的北境大魔見護法怒氣沖沖闖了進來,就算沒人怕他,不多不少神色也為之一動,紛紛裝模作樣地給他行個面子上意思意思的禮。
吟虎環視他們一眼,怒火飆升,手指顫動著指著酒足飯飽的他們質問道:“好興致呀你們……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北境大魔們沒有反駁他的訓斥,可看向他的眼神是絲毫沒有掩飾的不滿與蔑視。
吟虎不再與眾魔囉嗦,眼神一凜對著正前方的主位揚聲道:“北首領難道沒有個說法嗎?!”
幾十雙眼睛齊齊彙聚到三級臺階之上的主位,殿中頓時噤若寒蟬。
少年似乎喝多了,被吟虎一個穿透力極強的嗓音喚醒過來,他將翹起的二郎腿放下,徐徐直起身子,晦暗不明地看了一眼殿中一臉慍色的方臉男子,最後趴在酒桌上託著腮,另一隻手晃了晃酒壺,全然搞不清狀態似的,懶懶說道:“哦,吟虎護法呀,好久不見,來一起喝兩壺麼?今天可是我九幽一族的祭典日子。”
他將壺口貼緊唇瓣,仰頭飲酒,嘴角幾不可查地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從前寒通在位時凡事低調得不能再低調,從來沒聽聞北境還舉行過什麼九幽一族的祭典。這一下出乎吟虎意料,可縱使如此,公然抗命仍是不爭的事實。他再次質問:“我問你,方才外族跨越北境直闖魔宮,我給你下達禦敵指令,為何沒有履行?”
“哦?有這事?”昱樓指著下面的席位,問:“你知道嗎?”
被指的那個方位回答:“屬下沒聽說哇!”
昱樓又換個方向指問:“你呢?有看到傳令的人嗎?”
那人擺手,“沒有沒有,屬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哪有什麼傳令的人來過。”
少年各個方向都指問了一遍,北境大魔們聲情並茂的回答如出一轍,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這是在演戲,當著護法的面,在敷衍他戲弄他。
吟虎眼裡快冒出火星,他攥緊拳頭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大殿一角響起頗為正經的話語聲:“北尊主,方才有風雪打頭頂掠過,魔宮方向隨即下達的傳音指令,北大殿四周可都聽得真真切切的呀,我還說……”
“固滄!”昱樓重重拍了一下酒桌,震的桌面的杯碗哐當一陣亂響,他斜睨著這位父親時代的肱骨下屬,不留情面道:“我們這幾十號人,看來就只有你喝醉了,醉到耳鳴了吧。”
固滄與老主人寒通一樣,膽小怕事經不得嚇,就連現在這強出頭的一番話幾乎已經耗盡了他所有勇氣,被昱樓當場一嚇,當即一個哆嗦不敢再吭聲。
昱樓震住了老下屬,又轉臉一副從容散漫的樣子對吟虎道:“剛才或許是吹過一陣妖風,我們大家夥聚在室內談論要事,一時疏忽了也在情理當中呀,護法大人,你說是不是?”
吟虎想不通,原本一個對自己充滿善意的天真少年怎就變成了這般不客氣,他忍不住脫口問道:“小樓!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你還是當年那個以聖王為榜樣的孩子嗎?”
彷彿被觸動逆鱗,昱樓倏一下站起,甩手砸碎了酒壺,接著大殿裡發出一陣桌椅杯盤的響動,在場的北境大魔統統警覺地離開席位,瞬間將吟虎及兩名隨從包圍起來。
當年一人之下管理魔域的護法頃刻間成了甕中之鼈,他的驚恐轉瞬即逝,很快又在虎視眈眈的眾魔包圍中無懼起來。
“萬萬沒想到第一個造反的竟然是北境,我毫無防備的來,你竟然會對我動手,呵呵。”吟虎無奈地搖搖頭,看著站在臺階之上的北境首領。少年避開了他的目光,可垂下的一雙拳頭卻攥得很緊。
護法的一名隨從同樣臨危不懼,指著臺階之上怒叱:“你小子忘恩負義!聖王在的時候不顧旁人非議格外與你親近,百般溺愛你,他出事前還不忘傳令讓你接任首領,九幽一族死剩你這一個種終於露出野心了嗎!”
黑影閃過,說話人的咽喉已被突然靠近的昱樓死死掐住,“你算什麼東西!敢在我面前妄論九幽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