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狗屁倖存者,誰愛當誰當去吧。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她倒希望自己也一起葬身大海。
可惜,這世上最難得的就是後悔藥,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承受。
無數拳腳劈頭蓋臉,她不閃不避,任由擺弄。
那個被她咬出血的人拽住了她的衣領。
大家都在流淚,都說不出話,只好把悲傷化作拳頭,重重地宣洩出去,彷彿這樣才能活命,才能打消一點心中的愧疚。
甚至有那麼一刻,夏洵覺得身上的痛,好像壓住了心裡的痛。
讓她得以片刻喘息,不至於把靈魂撕成碎片。
然而更多的死者家屬卻在阻止這一切。
“你們在幹什麼?!”
“你們這群瘋子——”
“她還只是個孩子!!”
“快放開她……”
之後的聲音漸漸遠了,記憶隨著天花板上的燈光逐漸化作一片空白。
起來啊。
夏洵。
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我當然知道。
思緒從回憶裡徹底抽離,身上的痛感也隨之消失,那些黑衣人不知何時走遠,靠牆並列一排,個個冷肅莊嚴。
“咳……咳咳咳!”夏洵在地上翻了個身,換了個跪姿,撐著地板慢慢起身。
徐瑾遙就坐在不遠處,看著她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沫,艱難地爬起來,站在那裡時,像棵搖搖欲墜的樹,似乎隨時都會跟她手臂的疤痕一樣,被人連根拔起。
夠了吧。
她明顯已經快不行了。
徐瑾遙再次掙紮了起來,這是第二次警告。
槍口始終頂在她頭上,絲毫沒有松開的意思,女人再次壓低聲音提醒:“難不成你想造反?”
造反?
這已經是徐瑾遙今天第二次聽到同樣的話。
時間回到離開辦公室時。
“你來做什麼?”徐瑾遙問道。
女人腳步一頓,轉頭看她:“你猜。”
“我知道你是誰。”徐瑾遙目不斜視,繼續往前走,“我們曾是最好的搭檔,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vesper,有話直說吧,上面給你派了什麼任務,需要你親自過來找我麻煩。”
vesper這代號太多人叫過,可不知為何,只有在徐瑾遙口中最為動聽。
即便過了這麼長時間,她依舊這麼覺得,就像剛剛徐瑾遙叫她代號的時候,她心裡還是沒由來地激動。
但她同時也很清楚,她們之間的關系早就有了變化,這種變化極其微弱,只要稍微觀察就能發現,微弱的變化下,其實是碎成蛛網的玻璃。
她想不起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徐瑾遙只用代號稱呼她。
也許是執行最後一次任務,她為了自己活命選擇放棄她,也許是幾年前的清洗名單裡有她,卻被她偷偷改成了徐瑾遙,也許都不是,也許打從一開始她們壓根就不是一路人。
就像現在,她們雖然並肩而行,心卻不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