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覺達到難以承受的地步時，人會變得麻木，遲鈍。

夏洵不覺得自己緊握著一把鋒利的刀子，只覺得腦子好像被人憑空塞了一團棉花，如同存在百年，卻無人問津的鐘表，從前精細的零件早已生鏽，留下來的，只有一具空殼。

理智是在確定把人救下之後才慢慢回歸，空洞的眼神在這一秒鐘恢複如常。

她聽見霍竹在哭。

所幸，這次的哭是真心的，剋制又壓抑，只有近在咫尺的夏洵能聽見。

哽咽聲從霍竹喉嚨裡傳來：“為什麼……”

為什麼不信我，卻要救我？

夏洵扯開幹澀的嘴角，保持著兩手緊攥刀子的動作，輕聲道：“我相信你。”

沒了大喊大叫的哭聲，霍竹的眼淚反而更洶湧了。

她愣了一下，依舊沒有放開刀把。

她聽見夏洵虛弱的聲音在說：“我相信你沒殺人。”

她委屈：“可你剛才明明……”

“你要我也證明給你看嗎？”夏洵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霍竹搖頭，眼淚大顆滾落，看著滿手鮮血的夏洵，聲音也開始顫抖：“不要……”

夏洵乘勝追擊：“那你跟警察說實話，好嗎？”

霍竹點頭：“好。”

“乖，”夏洵說，“把手放開。”

霍竹乖巧鬆手，手鬆開的一瞬間，便聽咔噠一聲，腕上多了一個手銬。

徐瑾遙一步上前，跨進兩人中間，用後背擋住夏洵，銬上霍竹另一隻手：“霍竹你聽好，根據你們剛才的對話，我有權懷疑你涉嫌連環殺人案，現依法對你實施逮捕，接受進一步調查，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霍竹點頭，匆忙抹去眼淚：“我跟你們走，但你們能先送她去醫院嗎？”

“這用不著你操心，”徐瑾遙轉頭看向杜常，“帶她上車。”

杜常眼神詢問：那你……

徐瑾遙：“我送她去醫院。”

哦。

你親自送啊。

杜常幹刑警這麼多年，最會察言觀色，沒多問，直接帶著霍竹離開。

徐瑾遙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去：“夏洵你腦子有毛病吧？”

夏洵低著頭，正小心翼翼把刀子從手裡拔出來，聽到這話，抬眼看來：“疼著呢，別罵我。”

徐瑾遙咬了咬牙，攥住她手腕，一下把刀拔出來：“你空手奪白刃的時候怎麼不說疼？”

夏洵皺緊眉頭：“嘶——你有沒有良心？”

徐瑾遙把刀裝進證物袋，遞給旁邊的同事，等到眾人先後走遠，她才拿出手帕給夏洵包紮傷口。

她包紮的動作很簡潔，好像已經做過成百上千次一樣熟練。

夏洵上了車，忍不住問道：“你經常受傷啊？”

徐瑾遙專注開車，語氣冷淡：“我是警察，你覺得呢？”

“也是。”夏洵點點頭，沉默幾秒，又道，“直接送我回家吧。”

徐瑾遙這次扭頭看她了。

剛才光線昏暗沒注意，她現在才發現夏洵滿頭大汗，臉白得像紙，於是收回目光，直接拒絕了她的提議。

“去醫院，然後再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