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能與杜世安相交之人,想必不會糊塗至此。於是她便開口一問:“老先生為何不直截了當地同我講?何必如此拐彎抹角引我察覺你的真實目的。”
“你們大雍不是講究個,以情動人嗎?”鐵木修頓了頓,蒼老布滿褶皺的臉上露出狡黠的神色,這樣的神色,本應在一個蒼老的老人臉上顯得有些不倫不類才對。可不知怎的,又在這張老則老矣,卻仍異域十足的臉上意外和諧。
“老先生,以情動人可不是編故事。”她左右看了下,見著一旁有兩張凳子,便坐在凳子上理了理衣衫,看向鐵木修,淡然開口,“為何想讓我帶西琳出霞山谷?”
鐵木修抬頭看向門外,屋外那些早已看膩的景色倒映在他眼底,語氣帶著些不易察覺的悵然,緩緩開口:“孩子大了,總要去看看外頭的天地。”
“在此處,有何不好?”朱辭秋道,“不愁吃穿,不懼戰火,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安逸恬靜之地,外界不知多少人求之不得。”
“天下八萬裡,山川湖海何其多啊。”鐵木修看向她,“總要去看一看,感受一下大好河川。若是一生都拘在這個地方,拘在這個所謂的世外桃源,那才真是白活了。”
“外界之人朝不保夕,太平之日不知何日可見。連綿戰火染透山河,早已不複大好河山。”朱辭秋聲音冷淡,“也就是南夏,山川湖泊如舊時之景,尚可一觀。霞山谷就在南夏,你們隨時可出谷賞景,何必叫我帶她出去呢?”
“倘若,她想去大雍呢?”
“她為何想去大雍?”
鐵木修沉默一瞬,嘆了口氣,“她是真的,很喜歡杜世安那小徒弟。”
“但也只是想去,見他一面。”
朱辭秋聞言,怔住一瞬,開口問道:“老先生,就如此篤定我會回到大雍?若是我回不去呢?”
“杜世安說你曾許諾,待你歸國,送他十根西洋參與一株百年雪蓮。想必以你的本事,定是能回去的。”鐵木修篤定道。
說起此事,她便被自己蠢得想笑,竟平白無故失了這般多的珍寶。但朱辭秋面上卻不顯,只平靜道:“以三粒解毒丸換我帶她入大雍,未免太不劃算。”
鐵木修問:“你還想要什麼?”
“我要外頭都不曾聽說過的奇毒,最好能頃刻致人死命。七粒。”
“小姑娘,你未免太貪了。”鐵木修皺起眉頭,語氣冷淡下來,“七粒毒丸,你可知我要煉制多久?”
“三年!整整三年!”
朱辭秋微微一笑,瞭然道:“如此說來,老先生便是有這麼多了?”
“若老先生願給我這七粒毒丸,我便能讓西琳見到杜與惟。”
鐵木修沉默半晌,十分懷疑地看著她,“此話當真?”
她但笑不語。
良久,鐵木修好似不著,“罷了罷了,本也是我有所求,若非如此,即便杜世安那老頭子說得再天花亂墜,我都不願枉費心力治一個外鄉人。”
“如此便好。”朱辭秋又笑了笑,站起身來朝外走去,又在門口停下來,扭頭道,“明日辰時啟程回王都,若是遲了,我可不會等她。”
“至於我要的藥,老先生怎麼不問問我,做何用嗎?不怕我殺了南夏領主,叫南夏大亂?”
“我只是一個閑在此處的孤苦老人,外界紛爭,與我何幹?霞山谷從不過問外界事,若非是他——”鐵木修好似不喜歡烏圖勒,連名字都不願提起,只道,“天神山內也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一些裝腔作勢的家夥,死了便死了吧。或許南夏沒有他,族人才會活得更好。”
“老先生果然大義。”她微微頷首,離開了此地。
木屋內只有一間空餘的房間,烏玉勝正在換紗布時,朱辭秋一把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