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她有了第三種選擇。
沈二郎是沈家嫡系郎君,瞧著是無所事事的模樣,可他的身份能行的便利並不少,即便帶她混入軍中也不是不能做到。
他提出的暢想,非常的吸引人,也輕易地挑動了王靜姝古怪的好勝心,脫離沈遐洲的掌控,然後出其不意地出現在他面前,刺激他。
沈二郎其實也被王靜姝的出聲嚇了一跳,他屢試不爽的推波助瀾,表妹如今竟能察覺出來了?
他姿態也不由地端正了幾分,問:“表妹想好了?是要去?還是回?”
王靜姝眉眼舒開,微揚的下頜,活像又傲又野的貍奴,她無比肯定地道:“去。”
兩人幾乎是一拍即合,顛簸的馬車中,聚首在一塊說著計劃。
而他們的背後,是境遇翻轉的兩撥人馬,夜闌在火勢和混亂難以控制的時候,察覺到了不對,果然的,王六娘子不見了,留下的只有她的婢女。
尋著蹤跡追上了劣馬,才發現是個障眼法,再即想到前一日才遇到的二郎君,一路追,又一路地被二郎君暗處的人馬阻攔。
就如放風箏一般,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這日,蟬鳴陣陣,日頭也如沸如蒸,沈二郎帶著王靜姝也並不特別急著趕路,躲在陰涼處歇息。
除去初時的慌亂,他們如今倒是且行且遊,從巴東郡向北,經過巴西郡,再往前便是梓潼,到了梓潼,距離蜀地真正動亂的地方便很接近了。
沈二郎出行雖簡了些,但該帶的都帶了,沒帶的也有神出鬼沒的衛士提前等在前路備好,就連造飯用的炭也是精炭,燒的時候無煙也無焰,還帶有一股木質的香味。
兩人隔著不遠處瞧著星軌埋釜造飯,王靜姝不斷為自己扇著風,沈二郎卻一邊躲涼,一邊嘴巴不停,他總有說不完的話,一路上相處久了王靜姝都有點煩這個二表哥了。
好比此刻,她就聽得沈二郎講星軌的名字從何而來,沈遐洲身邊的星泉也是他起的名……
王靜姝聞得一陣肉香,當即拋開了沈二郎,道:“開飯了。”
星軌手藝好,簡單野雉肉也烤得脂香陣陣,不枉沈二郎出門也要帶著他。
正用著食,周遭灌木窸窣響動,突然撲出幾個人影,緊著就是又雜又亂的哭喊,他們又哭又求,雙目緊盯著鍋中飯食,尤其是混在其中的幾個婦人,身邊還跟著饑瘦的孩童,目中饑餓撲面而來,即便不用細聽,也知他們所求為何。
王靜姝手中的肉不免往前遞了遞。
沈二郎當即打落她手中的肉串,拉著她走,她不解望去,只見沈二郎難得地滿面肅容,“小表妹,我今日就給你上一課,做人有時候不能太心軟。”
只見,他們方上馬車不久,更多的流民從灌木中竄出,也不知哪些個沒有搶到飯食的高喊一聲,“他們穿著是貴人,他們車上必定還有食物!”
一雙雙禿鷲一般饑餓又悚然的眼鎖住了他們的馬車,這一刻,王靜姝才打心底裡生出了膽俱,那是人的眼神,但又不止是人的眼神。
饑餓使人瘋狂,也使人拋卻人性。
這是足以顛覆王靜姝過往認知的大綏另一面。
馬車在奔動,但仍有人在無限接近。
星軌一邊趕著車,一邊將兩指伸入口中,高嘯三聲,有衛士出現。
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他們才徹底甩開了那些瘋狂的流民。
王靜姝平複著今日所見的震撼與紛亂,緊盯著沈二郎問:“二表哥,你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