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將當年默許給世家的利益,不動聲色地剝奪。
呂相微耷了眼皮,有時候步子走得太快,並不是好事,陳氏皇權可不是沒有旁的繼承人了。
視線微掃了一眼最上頭的小皇帝,又落到下首捂唇咳嗽的惠王身上。
王靜姝並不懂這些大人物的較量,她只是個小女郎,她自與沈遐洲夜裡道了兩清後,再未碰過面。
此時也不過是隔著濛濛的細雨望上一眼,他並不同沈家的郎君一起,他如今有了新的任職,是衛尉下軍司馬,是個六品的軍職,守宮城,也護帝王等人的安危。
聽聞是在鄭家賽牛場那日顯露的武藝,令人折服舉薦。
王靜姝並看不太清沈遐洲容色,只覺得他那身袍甲有點兒晃眼,說實話,即便沈遐洲曾在牛蹄子底下救過她一次,也洗不清在她心裡雋逸柔弱的形象。
此刻完全是因新奇多瞧了幾眼,不期然地對上了一瞬視線,她連忙故作無意地別開。
沈遐洲面色清寒,自然瞧見了女郎的身姿,眸色越發地冷晦,王靜姝實在是個沒心沒肺的女郎,她傷了他心,怎還能極盡地去裝扮,即便不曾得到端午祭主祭的位置,她只坐在下首當個看客,也無端地引得許多郎君留意她。
她容光熠熠,與他夜不能寐的蒼白一點都不同,他數日不得眠,將底下所有衛士都清洗了一遍,背叛他者,盡數清理。
他還去查太常寺當日都發生了什麼,當中到底幾多汙誣陷,又到底幾多歪曲的事實。
他惱的是王靜姝根本不給他查清的時間,也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她輕易地就放棄了他。
隔著雨霧,他用一種幽晦的眼神觀察女郎,目中幾多不甘,還有幾多幽怨,除了瞧不起他這種陰晦人格外,他想不出王靜姝為何又舍棄他。
可只是抓到她偷瞧他一下,他又湧出無限甜滋,王靜姝果然還是放不下他的,他不免遐想要如何原諒女郎。
然再去留意時,沈府的位置早已沒了女郎的身影。
王靜姝覺得氣悶,離開了坐席,細雨打落在她身上,發間,還有臉龐,清涼涼的,浸入心間的暢快,她不由旋身幾下,更感受著密密細雨帶來的涼意。
倏地,她被人拉扯一下,脊背頂靠上凹凸的石壁,她微微抬首,有細細雨水從頭頂打落她臉頰,甚至落到她眉眼間。
她緩了好一會,才感受清自己的處境,她凝著同樣沾滿水霧的郎君,他本就逸如暮靄塵煙一般的俊容,有彙在一塊的水滴一路的從他山巒一樣的鼻樑骨滑落,滑過下頜,又從喉結處蜿蜒。
有點兒狼狽,可也狼狽得好看。
王靜姝一時忘記了該掙紮一下。
沈遐洲半摟著她 ,隔開背後嶙峋的石塊,又半脅迫著她抬頭。
“王靜姝,我覺得我們兩清不了。”
“我對你是救命之恩,你不過照料我幾日,如何與我兩清?”
王靜姝眨了眨眼,忽地就有些想發笑,沈遐洲幾日不見,就思考出這個結果?
“那你想如何?”王靜姝問。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救命之恩,難道不該……”他倏地移開了點同王靜姝對視的視線,說話也變得磕絆了些,“話本子裡都說的那個。”
王靜姝挑眼,替他說全:“以身相許嗎?”
她甚至貼近了一些沈遐洲:“你是要我以身相許嗎?”
沈遐洲忽地被女郎問得啞口,他不是想要她以身相許,他不過是不想與她兩清,幾日不曾見,他整日整日地都想著女郎睡不著,再多的事情也無法將她趕出腦海。
假山的洞穴很是狹窄,兩人幾乎挨在一塊,又因雨水的原因,彼此的體溫變得更加明顯,女郎身上貼來的絲絲縷縷的馨香,無孔不入地鑽入他的每一個毛孔。
他色令智昏向下的視線,能望見緊貼女郎鎖骨的輕薄夏衫,再往下,是極好看的形狀,同腰身連在一塊的曲線,更是看得人血脈砰張,他沒見過比王靜姝還好看的女郎了。
王靜姝有點嫌棄沈遐洲了,他怎連這樣看看都能有感覺。
她仰靠在石壁,有些無所畏懼地用腿彎撩了撩他,“你到底要如何,倒是說啊!”
沈遐洲一個激靈,被她刺激得向後“咚”一下,砸到了後頭的假山內壁。
王靜姝笑了,笑得惡劣又瀲灩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