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惠心勉力開口,說,“惠心不能陪著少主了……”
“不會的!”樓鴆在顫抖,也在自欺欺人。
“君……”惠心朝我看來,我拾起她癱落在地上的手,她便勉強笑了笑,接著說,“你可還記得……當日欠我的?”
“記得。”我說,“你希望我如何報答?”
當日我曾問過惠心,想要我如何報答,惠心說,她還沒想好,想好了再告訴我,但是那個時候,我能看出,她在說謊。
“少主……”惠心看著我,說,“若有一日,還請援手。”
“你當初就是為了他嗎?”我不禁問,心裡卻想,樓鴆並不值得惠心如此對待。
惠心悽然一笑,抽搐了兩下,搖頭說:“為了君未遲啊……可惜沒緣分。”
我心頭一驚:兄長?
兄長故去的時候,惠心應當只有五六歲,一個幾歲的孩子能情竇初開愛上我兄長?
卻見惠心忽然抬手摸我的頭,說:“你忘了……你小時候最愛吃我做的……冬瓜糖……”
一個驚雷在心裡炸裂,我看著惠心微笑著閉上了眼睛,那隻手忽然從我頭頂落下來,指甲劃傷了我的臉頰,有些疼。
而樓鴆瘋了似得大叫惠心的名字,緊緊地抱著她不肯撒手。
玉留聲在此時趕過來,我忽然覺得腳下無力,支撐不了自己的身體,緊緊地抓著玉留聲的手腕,半晌說不出話來。
是她!
怎麼會是她?
“薄家姐姐……”我低低地喊了一聲,卻無人應答。
玉留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樓鴆,沒有說話。
我慢慢恢複心緒,撐著玉留聲的肩膀站起來,說:“惠心姑娘於我有恩,臨死囑託,若少主有難處,希望我援手一二。我與少主不常相見,且隔著血仇,不便援手。玉留聲,這個恩,你幫我還吧……”
“好。”玉留聲說。
我又對著樓鴆說,“少主,你可要護好惠心姑娘的遺骸!”
方才我與惠心的對話,樓鴆都聽到了,對於懷裡的“惠心姑娘”,自然有了一番猜想。他跪在地上,抱著“惠心”竟哭了起來。
這或許是樓鴆有生以來最大的一個打擊吧?
回到浣魂苑,我跑到我討厭的漫漿藤下,那裡埋著一切我討厭的東西。
包括曾經被送來兩次的冬瓜糖。
我怨自己,把惠心對我流露的關心當做樓斷的虛情假意;我也怨自己方才眼睜睜地看著她身陷險境。
我為何沒有早些認出她?
“我小時候認識薄家一位姐姐,她與我的兄長有過婚約。”我說,“她常與兄長往來,最愛給我帶吃的,而我小時候尤其愛甜食,每每吵著要冬瓜糖。後來,薄家姐姐忽然失蹤了,找到她之後,她的父親來我家退婚。兄長對她本沒有男女之情,也沒有在意。後來我們才知道,她因模樣姣好,被樓季設計,與樓斷睡在了一起。再後來,樓鴆便出生了。可樓斷並不喜歡薄家姐姐,甚至淩虐她,樓鴆不滿一月,薄家姐姐便死了。可他們謊稱死去的是樓斷五代外的堂妹,所以後來大家都以為,樓鴆的生母也姓樓。”
“後來她成了惠心?”玉留聲猜測道。
“不錯!”我低低地笑起來,抓著玉留聲的衣襟,問“她既然活著,為什麼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