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我停在一個琴型玉片面前。
玉片上的“文字”一列分兩段,單獨看前一段的末尾與後一段的開頭,便如被分割的花環,左右兩處分割點各有一朵五瓣花,只是花型不同。
我匆匆去往內室,拿出嫂嫂留給我的玉璧。
玉璧為半透明白色泛銀光,內有淺淡的金色紋樣。因顏色實在太淺,幾乎看不清。但還能隱約看出紋樣大致走向。
玉璧兩面紋樣不同,其中一面,便與琴型玉片上如分割花環的形狀相同。
我恍然大悟。
原來著玉璧上竟有兩個字。
於是我斷定,這些文字必然與鬼主有莫大的聯系。
三日後,風荷又來了,依舊抱著他的赤色露湯子。
“言先生說,彷彿在鬼欲深淵生祭臺見過這些花紋。”風荷並不常與人客套,他所說的言先生曾是他的師父,現居於冥宵大殿的四君師——言洛。
四君師退居冥宵大殿後,除了供奉鬼主,通常還負責持令送受刑人入鬼欲深淵。
“多謝公子。”
風荷略笑了笑,陰惻惻地說:“有人要送先生去死。”
這個人自然是樓斷。他上次沒能讓我進去,這次竟繞了這麼大的彎子,還是要我進去。
欲主與少主入鬼欲深淵因有鬼主認可庇佑,四君入鬼欲深淵則不受地氣所傷,而普通人,且不談鬼欲深淵地氣會損傷其根本,單是那些鬼怪便夠難對付的。
可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活著出來之後。
運氣好,會成為下一個薄情。
運氣不好的……
我輕輕嘆了口氣,風荷回頭沖我眨了眨眼,走了。
忽然,樓下傳來一陣尖叫,我走到窗邊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嚎啕大哭。
是臨妝。
樓下的染瓷已然全數枯萎。
臨妝素來與人交好,浣魂苑的丫頭守衛們見臨妝如此傷心,紛紛去勸解。
“方才我還澆過水……嗚嗚……”臨妝哭道,“不過一刻鐘……一刻鐘啊!”
大家都知道,染瓷雖是我讓種的,卻是臨妝最為寶貝它。驟然全部枯萎,他們都以為臨妝在哭自己這些年的心血。
只要我知道,臨妝在哭她自己。
我轉頭,看見蘭亭還守在門口,不像別人放下手裡的活去安慰勸解臨妝。
我便與她說:“你去將染瓷枯葉收起來,用木銅缶烘一烘,找個瓷罐子封起來。”
鬼欲章臺很少有陽光,藥材都是用木銅缶烘幹封藏的。
蘭亭應是,便去了。
而我,去了薄情處。
薄情正在屋裡烘著藥材。
“你來了。”從前,有人誇他音如玉質;如今出口的話卻極為難聽,難聽地讓人想要割了他的舌頭,讓他做個啞巴。
我找了個稍微幹淨的木墩,拂了拂灰,坐在薄情身側,說:“染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