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瘦了,何況你別太小看把時間都花在戶外冒險的男人的體能。”他不知該感到好氣或好笑,不管是襲夜楓或eage,她總是讓他感覺被瞧扁,讓他等不及在她面前展現男子氣概。
身旁的女人一陣咕噥傻笑,他想她應該是已經半夢半醒,更不願輕舉妄動打擾她的睡意。
“你知道嗎?自從十九歲以後,我就不再讓男人抱我……不過如果是你,本姑娘就破例好了,你可別亂來哦!”
襲夜楓沒問她為什麼,心裡早猜到答案,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仇恨與過往,總讓他早已因思念而傷痕累累的心不斷地哀號哭泣,不斷地淌血抽痛,他卻決心在有她作伴的這段時間不再花時間哀悼他註定孤獨心碎的未來,落寞的苦笑一閃即逝。
“放心吧,我可不想冒被你丟進油鍋的危險。”他口是心非地答應道。
在她清醒時壓抑思念與渴望已經極為不容易,他不知道面對毫無防備地沉睡著的她,他還能不能擁有那樣堅強的自制力。
但至少他不會真的冒犯她,讓她一醒來就發現他的真實身分。
“你本名叫文祺,對嗎?”她記得當初將那筆驚動銀行高層親自動員的錢彙給她的帳戶,是叫這個名字沒錯。
襲夜楓當然不會解釋他是先把錢彙入信任的友人戶頭,再請他轉彙給她,只是說:“你還是喊我eage吧,很多年沒人喊我的本名了,我不太習慣。”
這句話是事實,“襲夜楓”這三個字已被他埋葬許多年,同他們當年的愛情一起。
“那好吧。”林夙櫻也沒意見,只是忍不住戲學道:“就說你比較喜歡扁毛畜生這個名字嘛!”
襲夜楓失笑,“你愛怎麼喊我都行,我的姑奶奶。”
林夙櫻跟著他一起笑開來,然而因為eage這個名字,卻讓她遲來的睡意悄悄地被一股不知名的愁悵驅逐。
他為什麼不要自己的名字?是不是那個讓他取了eage這個名字的女孩對他來說太過重要,重要到連過去與未來都可以舍棄?只願背負著一個不存在的名字獨自走遍千山萬水?獨自為一縷幽魂把餘生奉獻?
疼痛不期然地以一種緩慢而柔和的姿態,像火焰燒灼她冰封多年的心,消融聚集的是柔情,寒霜退盡仍不願轉醒的,是她認定早已死亡的愛情天賦。
她無法再愛人,所以也不可能覺得心痛,她內心深處那屬於愛情的靈魂,頑固地無視將封印破除後直直侵襲而來的疼痛,不願再睜開眼睛。
她並不是愛上了這個叫eage的男人,只是為他心疼罷了,她以一種警告般的嚴肅對自己道。
“介不介意談談那個名字跟你同音的女孩?”
“為什麼突然想知道?”他的聲音仍是淡淡的,沒有透露出什麼,似乎也不在乎地這麼問。
“只是碰巧聊到你的名字,我很好奇為什麼你會不用自己的本名?”
“eage在自我介紹時比較簡單,我總是不斷遇到不同國家、不同語言和不同膚色的人。”
“和那個女孩沒有關系?”她問,卻覺自己對這個問題太好奇了。
一直以來,他總是由著她發問,而他耐心地回答,林夙櫻想是不是因為這樣,她不知不覺變得太放肆了?
襲夜楓看著黑暗中她的發頂和微光中掮動的睫毛,知道她睡意全消,忍不住有些懊惱和心疼,卻只能寵溺地露出苦笑。
“她希望我是eage。而不是另一個人。”一如每次提起這個話題,他的回答總是語帶玄機,絕不說得太多或太明顯。
“她不愛你嗎?”
襲夜楓笑容裡的苦澀淹沒了其他情緒,“我不知道……”
她愛他嗎?他不能也不敢去想。
他希望她愛他,不要殘忍地只留給他恨意;他希望她不愛他,因為愛與恨一起擺在一個人身上時,只會撕扯她的靈魂。
她愛他嗎?其實他多想知道答案,可是又害怕知道答案。
“你沒有機會問她,她就走了嗎?”多遺憾的事!她看過太多,這幾年身邊的人總是在經歷愛情的波折,當能夠愛人與被愛,即使分離,思念也有一絲甜;如果不知道對方的心,自己又未曾有機會表達,那麼思念的苦與疼是會磨得人心碎的。
“那不重要了。”不管她愛不愛他,都改變不了他們之間的過去。“至少現在沒有比讓你上床睡覺更重要。”他再次轉換了輕快而帶著寵溺與責備的語氣,“不用開燈我都知道你現在眼睛睜得又圓又大。”
林夙櫻輕笑著,“其實我的眼睛一點也不圓,更不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