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口氣像耍賴不上床的小孩,故意東拉西扯轉移焦點。”
“你的口氣像愛瞎操心的管家婆,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看來我們滿相配的,剛剛好是一對,一個愛耍賴欠管教,一個愛操心喜歡管教人。”
“人鷹殊途,靈長類跟扁毛類相差太遠了。”她一副遺憾又不屑的口吻,卻忍不住笑得開心。
“老鷹是鳥類,扁毛類是渾話,而且我猜你應該跟熊貓比較像親戚。”他打趣道。
“你取笑我?”
“快快上床去睡,我就不笑你。”
林夙櫻翻個身,呻吟著,“我現在睡不著啦!不如你這管家公說個床邊故事給我聽,耍賴的小孩都喜歡聽故事。”
襲夜楓笑著搖搖頭。
“敗給你了,你躺好,比較容易入睡……”
也許是太常線上上哄她,他們對著電腦能溝通的不僅僅是閑聊,不只吵過架,有時他也得扮演治療她失眠的大夫,扯出天方夜譚般的睡前故事已經是拿手本事。
只是這回他能夠親自哄著她,心裡滿滿地全是幸福。
失去了太久也太多,哪怕只是再平凡不過的作伴,只是說話給她聽,只是聽她的聲音,只是感覺她的體溫,已是甜蜜無比的感動。
那一刻他才知道,他孤注一擲,妄想用八年的信任賭的,不僅僅是相思得償而已。
還有能夠再為她付出的幸福啊!
身旁的人兒漸漸沉睡,發出細小而規律的鼾聲時,天空已經變成了灰天鵝羽絨般的顏色,襲夜楓抱她走過長長的玄關和走廊,腳步輕而敏捷,彷彿懷裡只是只酣睡的小貓,整座大宅多數的窗簾在前一夜照他的吩咐放下了,多年的野地生活與訓練,讓他夜視能力奇佳,一路無礙地回到林夙櫻的客房。
他將她輕放在床上,彷彿一個差池就會破碎一般地小心翼翼,替她拉上被子,卻遲遲捨不得離開她床邊。
直到這一刻,他才能仔細地看著她。
記憶裡那個小女王,怎麼能夠變得如此憔悴?她的臉頰消瘦,身子甚至不比當年少女時期,那時的她已經太瘦了。
是不是還恨他?是不是永遠都不原諒他?那也無所謂,他只要她過得好。
可是她的現狀卻讓他心好疼。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在每一處愛憐地徘徊,想知道這些年她有沒有好好地照顧自己?有沒有吃過苦?
她的唇不像少女一般充滿光澤,他知道多年來的日夜顛倒與抽煙酗酒,都在損耗她的健康。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情形,卻只能著急,只能以一個素未謀面的朋友身分相勸,可是這些對他所想付出的永遠都太少。
他知道她的改變就算不是他造成的,他也絕不是完全無罪。
但是她可明白?無論是十年前的襲夜楓,或是十年後的eage,他擺在心上的永遠只有她的幸福,他想給她的是全世界的快樂。
可是他的愛情只讓她枯萎凋零……
襲夜楓傾身,眷戀地在她唇上吻著,那一吻極輕極淺,卻是花了他好大的自制力才沒失控,害怕吵醒她。
那不是蜻蜓點水般的吻,而是像涓流的水,像徐徐的風,溫柔又綿長,捨不得太快結束它,他在她身側的手握成拳,指尖掐進掌心,是在愛欲的泥沼邊阻止自己忘情深陷的繩索,在每一次想要加深這個吻時,手心的痛楚會提醒他回頭。
良久,他起身,在她額上與下巴各印上一吻,白畫在催他離開,他卻恨不得寸步不離地守在她床邊。
他不知道黑夜給他的保護與面具何時會被揭穿,在那之前他所擁有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願輕易放棄。
太陽永遠不要升起,分離永遠不要來,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