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朱朱阿姨看見他流血的拳頭心疼地說：“誰惹晨晨不高興啦？怎麼又把手指打爛了。以後關節痛吶！”等他洗完澡，給他上藥，把晚飯端上來給他吃。席今晨坐在椅子上，把腦袋懟在她肉乎乎的肚腩上，像一條下雨天淋濕後窩囊回家的狗，垂頭喪氣的。朱朱阿姨摸摸他的腦袋，更像了。
次日起床的時候，席今晨渾身都痛，蔫蔫地去了裴烈山家，一進門就沒有力氣了，包一甩，坐到客廳沙發上癱著。裴烈山捂著胸口來坐在他旁邊，撈起他關節纏滿膠帶，青紫腫脹的八根手指，“這是怎麼傷的？”席今晨信口胡說，“我八十米後空翻，一個720度託馬斯迴旋後以帥氣逼人的平沙落雁式摔倒在小區花園了，摔傷的。”裴烈山沒笑，摸著膠帶滲血的邊緣默默無言。倆人都有些沉默，卻緊緊靠在一起。
晚上，席今晨洗完澡躺在露臺吊椅上看星星，天上的星星不想看他，一顆都沒出現。白錦曦打來電話，言語激動：“席今晨，你他媽出息了！”席今晨想不明白自己哪裡出息了。“三個月不到，你竟然同時釣了兩個富哥給你投錢！八千萬的投資！遊戲做出來，我還能挪兜裡三千萬，別的不說，姐姐得誇你一句牛逼！”白錦曦原是不抱希望的，畢竟一點訊息都沒有，還想著要不就他媽的獻祭自己的徵信。萬萬沒想到，財神爺直接來踹大門，白錦曦和同學一起創辦的遊戲工作室小得可憐，裡面的創業者各個都被沉重的資金壓力壓得臉青眼黑，成本控制、廣告宣發、內容策劃、伺服器運營已經把他們這些一腔熱血的學生逼得禿頭暴瘦，衣服都髒兮兮的，鼻子上瘋狂分泌的油脂讓他們的厚底眼睛打滑。這時，一群西裝革履文質彬彬的投資人推開了那扇灰撲撲的玻璃門。白錦曦，一個單身多年的無有一人追求的年輕女性還是不由的感慨，果然還是男人瞭解男人。
可席今晨卻滿頭霧水，反問道：“什麼投資？我怎麼不知道？”白錦曦：“兩家風投公司派了代表過來談，合同已經簽了。實話說，就是純送錢的架勢，說是裴池兩位先生專門感謝我來的。不是你幹的？”席今晨沉默了一會兒，“姓裴的給了多少？”白錦曦：“五千。”席今晨靜滯了一瞬，“好吧。”掛了電話，天上的繁星依舊閃亮。席今晨賭蘇婉柔不會打死自己，畢竟是親生。
裴烈山發現晨晨又開始長時間發呆了，他像是忽然空了一樣，只留一具軀殼陪在自己身邊，神思飛到很遠的地方，讓人無法靠近。裴烈山惶恐碎裂的心搖搖欲墜，要一直不斷地打擾，他才會把注意力投放在自己身上。晴空萬裡，遠山如翠，身邊的花兒曬著冬日裡暖暖的陽光，開得更加鮮豔，奼紫嫣紅一片。裴烈山端著奶茶過來，坐到席今晨身邊，推推他。席今晨恍然驚醒，轉頭看他，“檢查完啦？來搽藥吧。”裴烈山把吸管放到他嘴邊，“已經好很多了，不用搽藥了。嘗嘗。”席今晨吸一口，絲滑濃鬱的奶香中是鮮明清苦的茶味，非常符合他的口味，“好喝。”然後三兩口把一大杯奶茶喝完了，又癱回躺椅上看著湛藍的天空發呆。
裴烈山探頭擋住陽光，席今晨眼神空洞毫無反應，又去搖搖他的下巴，終於回神，“晨晨有什麼煩心事？可以跟我說嗎？”席今晨雙眼無神心如死灰，我他媽想著該怎麼告訴你真相！裴烈山你個大傻子被我騙了！這段時間席今晨過得是寢食難安水深火熱的苦日子，從小到大吃嘛嘛香沾床就睡的人，吃飯時咀嚼竟然沒有了甜味兒！睡覺做夢夢到在廁所扶著鳥舒爽放水，身邊站著的人突然變成一臉陰寒的裴烈山，黑漆漆的眼珠子死盯著自己，低沉的嗓音猶如惡魔的低語，“你竟然騙我！你居然騙我！“然後一把寒光凜凜的大剪刀直逼臍下三寸咔嚓剪來！“剪掉做我老婆！”席今晨撕心裂肺地慘叫著彈坐起來，扒開自己的褲頭摸摸自己的雞兒還在不在！一身虛汗，還在還在。朱朱阿姨被他吵醒，披著睡衣出來，問他怎麼了。席今晨抹著自己的一頭冷汗，把朱朱阿姨哄去睡覺，鎖上門開始擼，媽的！以往一摸就梆梆硬的棍兒竟然蔫頭耷腦的！好幾天了！天天做夢，夢到裴烈山閃現出來剪他雞兒，已經硬不起來了！哈哈哈！生不如死啊！這人世間已經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
怎麼會變成這副鬼樣子的，席今晨感覺自己更窩囊了，他突然想起自己在銀行取出來的東西，喊家居機器人把自己扔在客廳的揹包取來，拿出一個方盒子，開啟是一枚造型古典的太陽寶石胸針，中間鑲嵌一顆拇指大的紅鑽，外面盤旋一條肌理細膩的蟒蛇，張嘴準備吞日，尖銳內勾的獠牙分外猙獰。遞到裴烈山面前，“你投資我表……遊戲製作公司的錢我還不了，這是我能拿得出來的，唯一能配得上你的東西了，還你了。我知道你不差錢，拿著玩兒吧。如果要簽贈予合同，稅你就自己交吧，我沒那麼多錢。”裴烈山看著席今晨微微躲閃的眼睛，不安中強裝不在意的表情，一顆懸吊的心又被捧到天上去，他喜出望外，激動地握著席今晨的手，眼裡射出歡喜至極的光芒，熱切地回應，“喜歡！我很喜歡！不用還！我的就是你的！我們結……”席今晨聽不得這個，趕緊按住他的嘴，傻子我們結不了婚的。他把盒子合上放到裴烈山手邊桌子上，然後把他按在躺椅靠背上，盯著他的眼睛鄭重其事地說：“裴烈山！以後，我是說以後，你發現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要打我罵我，都可以！我絕對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你可不可以不要剪掉……”我的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