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裴烈山不想回答，升起擋板，拿出小零食給他吃，“還能怎麼來的，我帶你來的。”席今晨覺得也是，這兒他又不認識。咔嚓咔嚓開始吃馬鈴薯片，裴烈山看著他無憂無慮吃東西的樣子恍若隔世，那大半個月找不到他的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的，沒一天是痛快的。裴烈山掰過席今晨的臉，盯著他的眼睛，對他說：“今後去哪都要跟我說一聲兒，不要讓我擔心好嗎？”席今晨點點頭，嘴裡還嘎巴嘎巴地嚼，夾一塊給裴烈山吃，裴烈山瞥一眼完整卷翹的橢圓形番茄馬鈴薯片，輕笑一聲，低頭吃了。
被裴烈山帶回公寓吃飽後，嘴一抹，席今晨又說要回家。裴烈山整張臉都是陰的，捏著筷子的手指用力到發白，不悅地說：“我都還沒下桌，你就著急回去了？”席今晨看不來人家臉色的人，催促道：“那你吃大口一點。”他甚至自己動手用勺子挖一大勺準備喂給裴烈山，裴烈山看著懟到自己鼻尖上的米飯，氣笑了，問：“你這麼著急回去幹什麼？”席今晨還舉著飯勺，說：“我跟朱朱阿姨說回去，但是沒有回去，她肯定著急了。”裴烈山不信，“你為什麼不給她打個電話，跟她說一聲兒？”席今晨：“我手機沒帶，朱朱阿姨的電話號碼我沒記住。”裴烈山有些不解地看著席今晨，席今晨還舉著飯勺，見裴烈山不說話又往他嘴裡懟。裴烈山思索良久跟席今晨回去，到了門口跟著席今晨進去了，席今晨還很詫異，“你怎麼進來了？”自從他不允許裴烈山進門後，裴烈山都很紳士的在門外等候。裴烈山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席今晨漸漸地有點心虛，低頭脫鞋不敢說話。裴烈山還等著他能給自己遞一雙家居鞋，沒想到他直接穿著襪子進去了。裴烈山沉默一會兒，也穿著襪子走進去了。
席今晨進了客廳大喊：“朱朱阿姨！我回來了！”在房間裡焦急不安睡不著覺的朱朱阿姨，衣服都沒換直接沖出來，巴掌啪啪啪打在席今晨胳膊上，“去哪啦！訊息不回、電話不接！再晚兩個鐘頭我都要去報警了！”席今晨聳著肩膀嗷嗷嗷叫兩聲，“我手機忘帶了！所以很快回來了！”朱朱阿姨又要打，裴烈山趕緊從玄關走出來問好，“阿姨好。”朱朱阿姨見到有外人有些尷尬地放下巴掌，沒認出是那個每天早上等在門口的黑衣口罩男，侷促地問候：“你好你好。”然後看著席今晨等他介紹，“晨晨這是你同學？”席今晨正要點頭，裴烈山兀然大聲咳嗽，席今晨回頭看過去，裴烈山一雙黑漆漆的眼珠死盯著他，剎時席今晨好像意會到裴烈山的意思，抖著脖子哆嗦了一下說，“這是我老公。”
空氣霎時凝固，鴉雀無聲。朱朱阿姨臉上尷尬的笑容頓住，裴烈山也沒反應過來。太安靜了，席今晨舔舔嘴唇，怎麼啦？裴烈山回神，直接站到席今晨身邊拉著他的手，對朱朱阿姨說：“是的，我和晨晨確定了伴侶關系。”朱朱阿姨沉默許久，拿出手機對席今晨說：“打電話和你媽說吧。”席今晨看了裴烈山一眼，鼓起勇氣拿起電話，按下撥打鍵，在響鈴的時間裡躲到陽臺花盆底下蹲著。
電話接通，席今晨嚇一大跳，諂媚地說道：“媽媽是我。”聲音甜得像糖水。蘇婉柔綿柔的聲音響起：“什麼事情？”席今晨猛摳樹皮，“你能不能回來一趟呀，我有事情跟你說。”蘇婉柔：“幹了什麼事兒？不能電話裡說？”席今晨心中哀痛，電話裡說了你還不是要回來打我，哼唧道：“我電話裡說你也是要回來的。”蘇婉柔：“那好吧，我後天回去。”席今晨的指甲在發財樹上摳出五道指甲印，連忙表忠心，“愛你媽媽，媽媽再見。”蘇婉柔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結束通話電話。完蛋了，要被打死了！席今晨害怕得直哆嗦。
席今晨把手機還給朱朱阿姨，對朱朱阿姨說，“婉柔說後天回來。朱朱阿姨，有飯嗎？他沒吃飽。”朱朱阿姨嘆一口氣，“沒做飯，我給下碗麵吧。”席今晨：“朱朱阿姨，煮那個蟹黃蝦子面。”朱朱阿姨點點頭，轉身進廚房去。一開始她就非常不認同席今晨女裝耍人玩的做法，但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不便多說，給蘇婉柔通風報信，可蘇婉柔也沒出言阻止。現如今，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傻孩子被一個男人拐了去，還帶到家裡來，心裡是萬般無奈，只盼著他媽回來能勸勸他。
裴烈山的視線一直鎖定在席今晨身上，看著他苦著眉頭，一臉為難地接過手機打電話，老大一個人蹲在陽臺發財樹盆邊和母親通話，臉上的每一分神情變化都藏不住，慌張敬畏諂媚討好，裴烈山細致觀察他的神情與情緒的變化，撥開重重迷霧，才發現他透明得像一潭清泉，而自己從前竟鬼迷心竅一般識不清看不透。
聽到席今晨跟阿姨說自己沒吃飽時，裴烈山低聲一笑。席今晨不知道他笑什麼，帶他坐到餐桌上，誇耀朱朱阿姨的廚藝，“朱朱阿姨做的蟹黃蝦子面可好吃了！鮮到掉眉毛！而且蟹黃醬和蝦子都是朱朱阿姨自己做自己曬的哦！我一頓可以吃一大碗！”席今晨從身後的碗櫃裡拿出一個跟湯盆一樣大的深底闊口大瓷碗，瓷白的碗底印著一隻肥嘟嘟的叉腰昂頭小黃雞仔，“看！就是這麼大的一個碗！一整碗！超好吃！”裴烈山覺得好笑，拿過來翻看，碗壁上還有描有席今晨名字的紅釉，大大圓圓的，問：“這個是你的專屬吃麵碗嗎？”席今晨雀躍地指著那個名字，說：“是呀是呀！你看！這裡有我的名字。”裴烈山笑著說：“我也很喜歡這個碗，一會兒給我吃麵用吧。”席今晨一怔，有些不情願地說：“可是這個是我的碗。”裴烈山拿著不放，直視席今晨的眼睛，“我喜歡，我想要用這個碗吃蟹黃蝦子面。”席今晨扭捏了一下，潛意識地感受到了私人領域的入侵，但腦子又分析不出來緣由，只是有些別扭，看著裴烈山堅持的眼神還是同意了，“那我拿給朱朱阿姨盛面吧。”裴烈山愉悅地挑起眉毛，把小黃雞仔碗遞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