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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祭拜結束, 裴烈山帶著席今晨和朱朱阿姨告別,飛往京都。朱朱阿姨白胖的臉上滿是擔憂,反複叮囑裴烈山,“過年過節的,晨晨跟你去那麼遠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你可千萬別讓他受委屈。親戚朋友說話難聽的,也要注意,晨晨的心還小,閑言碎語聽多了,他會受傷難過的。”裴烈山看著房間裡把電子産品往揹包裡塞的席今晨,鄭重保證,“我會的,絕不會讓晨晨受委屈。”席今晨出門的時候還惦記著吃的,“朱朱阿姨,你做的那個粉紅色的大餅記得給我留一半,我想吃。”朱朱阿姨笑了,“好,等你回來吃。”

下車準備上飛機的時候,席今晨指著淺灰色制服的一群人,問:“他們跟著我們做什麼?”裴烈山牽著他的手,“他們是照顧我生活起居、保護我的人,跟我們一道的。”席今晨有點震驚,“這麼多嗎?那你豈不是傳說中的少爺?”裴烈山笑了,“不止這些,他們還是我的打手,等過年開宴的時候,那些不同意我們在一起的老東西小東西都給打趴下!”席今晨給逗得嘿嘿笑,笑完才意識到盲點,“你是說,你家裡人不同意我們在一起?”裴烈山看他嘴角笑容消逝,趕緊解釋,“不是,我上次回家已經取得了我媽的同意了,我家裡人都是知道的。他們是我幾個叔伯爺的子孫,還有卓家那些貪得無厭的人,因為親緣和利益糾葛會在年節時候聚一聚,人多他媽的就嘴雜。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說完捧著他的臉,“晨晨那麼好,我喜歡我家裡人也喜歡。”席今晨笑不出來,終於有了見家長的緊張,他的家庭環境讓他忽略了這個問題,他之前都沒有意識到,還會有人不同意的。

裴烈山注意到他的緊張,摩挲他的後背,親他的臉。席今晨遇到未知的事件時,會有點呆呆的,他看向虛空的一個點漸漸走神。裴烈山伸手要來蘋果幹,撕開包裝放到他嘴邊。酸甜的香氣吸引席今晨的注意,他接過慢慢啃。上機後,裴烈山帶他到臥室,關了監控,安慰他,把家庭情況分析給他聽,“我家人都很好的,上次我妹來,晨晨也見過的,有禮貌又乖巧。”席今晨回想一下好像有點印象,是個很漂亮的女生。裴烈山帶他到沙發上坐著,一根根捏他的手指,“我二姐今年也沒有訊息,應該是不回來了。我大哥不好張揚,大嫂溫柔賢惠,還有三個可愛的小崽子。我媽人雖然嚴肅,但不是迂腐的人,我上次回去同她說了我倆的事兒,她也同意了。晨晨見到他們就知道了。”席今晨點點頭,腦子裡卻出現以前看過的電視劇,嫁入豪門的女主角受盡磋磨和蔑視,穿著圍裙戴著熒光黃的橡膠手套,跪在地上擦地板,眼淚一顆顆砸在地板上。裴烈山掰過他的臉,親親他的嘴角,“晨晨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席今晨什麼都不想吃,推開選單,停頓了一會兒,憂心忡忡地問:“你們家要用抹布擦地板嗎?”真叫我擦我可要連夜打飛的回家了。裴烈山盯著他不安顫抖的眼珠,又去親他,“清潔衛生哪裡用晨晨操心呀,管家會打理好的。晨晨和待家裡一樣就好了。”席今晨慢慢點頭。“還吃蘋果幹嗎?”裴烈山從兜裡掏出兩個放席今晨面前,酸酸甜甜的香氣,分泌口水,席今晨又開始啃。

下了飛機,上車,開過車水馬龍的街道,駛向郊區。裴家在山林中圈了一片地,山水相映,綠樹成林,亭臺水榭,金瓦紅牆。席今晨看著那座壇上高塔,心慌慌的,“你家供祠堂?”裴烈山牽著他的手,“嗯,供奉先祖親人,還有我爺爺的戰友。”席今晨想起某些地區跪祠堂立規矩的新聞,沉默了。裴烈山湊近他小聲問:“想什麼?跟我說。”席今晨抬眼看他,也小聲說:“我不跪祠堂的,你也不要給我立規矩,我不會聽的。”裴烈山笑了,突然恢複音量,“晨晨是我的天,當然都聽晨晨指揮,我都聽晨晨的,立什麼規矩?你就是規矩。”席今晨被突然變大的音量嚇一跳,但聽他這麼說,又有些不好意思,低聲叫他閉嘴。

車隊開進最中央的中式庭院,管家領著人為他們開車門,“三少爺”。裴烈山繞車過去準備給席今晨開車門,但席今晨根本沒有立威的概念,裴烈山下車,他也推門下車了,看到裴烈山過來牽他就把手遞過去了。裴烈山牽著他進了門,兩丈高的廳堂,蟠龍藻井,太師椅佇列排開,威勢深重。席今晨心裡嘀咕,坐那麼遠說話誰聽得清啊。跨進門檻,鞋底與地板摩擦的聲音響得刺耳,從四面八方各個角落沖進他耳朵裡,嚇他一跳,看向裴烈山,裴烈山湊近親親他,“孩子們還沒下課,我們先去見媽媽。”

七拐八繞到了一棟觀景小樓,拾階而上在二樓見到裴鄭楠坐在茶桌邊上,亭外紅梅盛放,後腦盤發,發髻烏黑油亮,月牙色立領對襟琵琶褂子,闊腿褲,踩一雙運動球鞋。聽到腳步聲,她轉過臉來看他們倆,不施粉黛,不著配飾,歷經歲月風霜,沉澱出古井無波的幽遠,一雙深邃暝黑的眼睛能看穿靈魂但又對此不感興趣。

裴烈山牽著席今晨過去,“媽媽,這是我給自己討的老婆,席今晨。”拍拍席今晨的後背,“晨晨跟媽媽問個好。”席今晨看著裴鄭楠覺得她的眼睛和裴烈山真像,呆呆地說:“你好”。裴鄭楠挑眉笑了一下,“挺好,坐。”席今晨和裴烈山坐在茶桌對面,看她泡茶。席今晨看不出什麼門道,就是覺得她舉手投足間的韻律特別吸引人,眼珠子跟著她骨節分明的手移動,高高低低轉來轉去。裴鄭楠掃他一眼就覺得裴烈山說得蠻對,真是笨的。“晨晨見過雲濤的兩個孩子嗎?喜歡嗎?”席今晨還在嘴裡偷偷卷燙到的舌頭,聽到這話不明所以,“什麼孩子?”裴烈山接過話頭,“媽媽,我還沒跟晨晨說,他不懂這些,我來帶。”裴鄭楠轉著茶杯,平淡地問:“你們在南方讀書,打算怎麼帶?”裴烈山一時語塞。“感情是需要培養的,你指望保姆和你大嫂把雲濤的孩子帶大,週六日回來陪他們玩一玩兒,然後孩子長大了跟你們情深意厚?”裴烈山真是這麼打算的,他也不是真心喜歡孩子,陪他們玩玩兒,死後讓他們繼承財産就可以了,如果要天天照顧這些小兔崽子,即使有保姆有老師,也很煩的。席今晨聽不懂,哪裡來的孩子?裴鄭楠看向亭外,心中厭煩,為四個孩子操心三十年,真他媽後悔生那麼多,我管你們去死。席今晨看著裴鄭楠半眯的雙眸,上揚的眼尾似刀鋒,冷淡至極。裴鄭楠輕飄飄瞥一眼,“看我做什麼?”席今晨被問的不知所措,看就看了沒有什麼原因的呀,無辜地睜著亮晶晶的眼睛想回答,但是囁喏兩下,話沒說一句,粘稠的口水啵出一個泡泡,趕緊抬手擦掉。傻子吧,裴鄭楠心裡的厭倦消散許多,“多少歲了?”席今晨:“過完年二十歲了。”裴鄭楠點點頭,“北方的天氣還適應嗎?”席今晨慢慢覺得她像數學老師,乖巧點頭,“嗯。”裴鄭楠敲了敲桌面,對裴烈山說:“多住幾天,帶他和幾個小孩玩兒吧。”裴烈山牽著席今晨的手指用力,“好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