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沒有大操大辦，只叫了幾個朋友一起吃飯，就在城西的新房裡。

賀絢剛從國外回來，一來是為了參加他們的婚禮，二來順便看望父母，她這幾年很少回來，對父母只有例行公事的電話問候，還有每月固定的彙款，父女之間的親情愈加淡薄。

她到的稍晚，房門半掩著，熱熱鬧鬧的聲音傳出來，從縫隙看到站在桌旁的人，正在擺筷子。

猶豫幾秒，她還是伸手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孔向東最先聽到響動，回身看過來，臉上閃過孩童般的驚慌，表情僵住，愣愣地盯著她，持續了好半天，才恢複自然，“剛回來嗎？”

賀絢“嗯”了一聲，不再看他，蹬掉高跟鞋，彎腰準備取拖鞋，有人已經先她一步，將拖鞋拿出來擱在了她的腳邊，半蹲著仰頭看她，“這個應該是新的。”

賀絢客氣地說“謝謝。”

這時，張赫出了廚房，一手一盤菜，看到賀絢一愣，旋即笑哈哈的打招呼，“呦呵，這是誰呀，多久沒見了。”

賀絢被他吊兒郎當的痞子樣逗笑了，真是和當年沒一點變化，熟悉感瞬間襲來，笑著打趣：“您老記性真好，居然還記得我這號小人物。”

“那必須呀，忘了誰也不能忘了我們賀大小姐。”

“臭貧。”

“怎麼捨得從你那金光閃閃的美國回來了，是不是想我了？”

“是呀，外國人太紳士，時間長了還挺稀罕你這種二流子。”

唐苑知道賀絢今天回來，但特意囑咐孫晉陽保密，就想著給孔向東創造個機會，這幾年他一直單著，大家都清楚怎麼回事，自然也只能盡力撮合他們了。

“向東，你給賀絢調個料碗，我們都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麼味道，只有你最清楚。”

孔向東伸手想拿她面前的小碗，被賀絢躲開了，平淡地說：“不用了，我自己來。”

有人高興，有人煩悶，都喝的有點兒多了，張赫還有幾分意識，發了訊息給葉晚，一個人磕磕絆絆地下了樓。

孫晉陽喝得最多，已經倒在了沙發上。

孔向東勉強支撐，坐在賀絢旁邊，一直拉著她的手不鬆開，還一個勁兒地嘟囔，“小絢，我錯了，你別走。”

手被她攥的緊緊的，實在抽不出來，賀絢索性放棄了，冷冷地說：“孔向東你少給我裝，松開。”

她剛一說完，孔向東直接栽到了她懷裡，臉埋在她胸前，還在喃喃自語，反複說了那幾句話。

她只好扶著他站起來，對正在幫孫晉陽擦臉的人說：“苑苑，讓他今天住你家吧。”

唐苑放在毛巾站起來，一臉無奈，“我們本來打算這段還回老房子那邊住的，這邊什麼都沒準備，沒法睡的。”

賀絢皺眉，沒辦法，只好扶著孔向東坐進他的車裡，拍打著他的臉，“哎，你家在哪邊？”

可孔向東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她只好開會酒店，讓前臺把人拖進房間。

看著床上四仰八叉的人，她的心異常柔軟，又想起午後樹下的少年，細軟的手漸漸撫上他的臉頰。

哪怕是同樣的眉眼，卻讓她覺得陌生，肌膚相觸，賀絢難以自控地落了淚，剎那間好似想明白了，怪他什麼。

孔向東猛然睜開眼，正對上她朦朧淚眼，也禁不住從眼角滑下一行淚水，抬手擦拭她的眼睛，聲音低沉沙啞，“原諒我好不好？”

賀絢想躲，被他一把拉近懷裡，臉頰挨在他不斷起伏的胸口，聽見他壓抑的哭聲。

“對不起，對不起，賀絢對不起，你要我怎麼樣都行，別離開我行嗎？”

說到最後，他幾乎是在懇求。

賀絢從他胸前起開，仰頭問：“那你為什麼不去找我？”

“我不敢，我怕你有別人，更怕你不要我。”

葉晚將張赫送回他家，沒有急著走，看他睡得很沉，便走向旁邊的辦公桌，上面全是專案資料之類的檔案，堆的到處都是，她翻了好久才找到他們馬上投標的一個溫泉度假村開發專案。

這個專案是晉城市政府招標的，杜建軍把它交給到了孫晉陽手裡，基本是敲定了，現在已經在找銀行申請貸款，張赫就是主要負責這一塊。

葉晚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立刻發了出去。

—這是從張赫家裡找到的，應該是標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