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這樣的啊。”
賀絢說完這句話,兩人皆是長久的沉默。
唐苑懊惱地擰起眉頭,怎麼能跟她說這些,想了想,問:“你是剛回來嗎?住在哪裡?”
“剛下飛機,不住……”
她話還說完,唐苑便有些興奮,拉住她的胳膊,“要不然去我家吧,”又吐吐舌頭,不好意思地笑出聲,“不對,是孫晉陽他家,我現在一般都住他那邊。”
賀絢看著她,輕笑起來,“我就不去了,一早還要飛洛杉磯,今天忽然特別想見你,就這麼跑了過來,直到下了飛機才想起給你打電話,幸好你沒換號。”
“啊!這麼著急?”
“是呀,馬上要在洛杉磯開個展。”
唐苑不捨,“那你以後記得多回來。”
“好的。”
孫晉陽叼著煙在附近轉悠,猶豫良久,還是掏出手機打給孔向東。
孔向東睡得正迷糊,摸到手機放在耳邊,“誰呀?大晚上地打電話,有病是不是。”
孫晉陽被罵地想掛電話,到底還是忍住了,“賀絢回來了,現在在中心廣場這邊,唐苑正和她說話呢。”說完也不給他反應的時間,直接按了結束通話。
孔向東聽見電話裡傳來嘟聲,隨手把手機撂到了一旁,腦子有些發懵,賀絢怎麼會回來,做什麼夢呢。似睡未睡地平躺了片刻,他猛然睜開眼,急忙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剛才是接了電話,那孫晉陽的確是說賀絢回來了,他沒有聽錯。
光腳跳下床,襪子都沒來得及穿,隨便套了件衣服就出了門,再撥孫晉陽的電話,只響不接,他便給孫晉陽發訊息,“陽哥我錯了,賀絢現在在哪兒?”
過了一會兒才收到回複,“我現在送她去機場,你也直接去機場吧。”
孔向東一路飛馳,在他們之前到達了機場,焦急地等在機場入口,人一旦靜下來就開始胡思亂想,他這麼急匆匆地跑過來能幹什麼,破鏡重圓?想想都覺得好笑,而且還會被賀絢看不起。
他把車開到角落,看著來時的方向,約摸十多分鐘,孫晉陽那輛白色的北京現代駛了過來,停在路旁,孫晉陽首先下了車,繞到後面拉開車門,賀絢跨下車,一身得體的黑色套裝,外面套著一件深咖色的風衣,精英一般的幹練模樣。
孔向東從沒想過再見是這般模樣,她好似換了一個人,很陌生,很遙遠。
唐苑隨之下車,哭著抱住她,不知說了些什麼,賀絢輕笑起來,雙眼半眯成彎彎的月牙,總能感染到旁人。
孔向東覺得臉頰冰涼,抬手摸了摸,不知何時已經滿是淚水,滴滴答答掉在他黑色的皮衣上。
賀絢轉身走向入口,眼看著要消失在人群中,孔向東覺得一顆心好似撕裂般疼痛,開啟車門沖進人群,一路狂跑,在她即將進安檢口時拉住她的手腕,紅著眼說:“賀絢。”
賀絢穿著高跟鞋,被人猛地一拉,晃了好幾下,勉強站穩,聽到聲音抬頭看去,面前的人已經不是當年稚嫩的少年,臉部輪廓更顯的硬朗,通紅的雙眼直直看著她。
後面有人抱怨,賀絢看了眼手錶,抬眼和他說:“我還有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們去旁邊說。”
孔向東點頭,“好,”卻仍舊握著她的手腕,抬手指了指旁邊的咖啡店,“去那邊吧。”
在咖啡館坐下,孔向東叫了兩杯咖啡,一杯黑咖給自己,另一杯加奶加糖的卡布奇諾給賀絢,點完單,他本來憋了一肚子的話,此刻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躊躇了好半天,最後還是賀絢問:“是孫晉陽給你打的電話吧。”雖然是問他,但賀絢的語氣卻是篤定的。
“是,他們都覺得咱們之間還有可能。”
賀絢聽到他這句話,輕笑出聲,“是嗎?那你認為我們之間還可能嗎?”
孔向東慢慢仰起頭看她,頓了幾秒,點頭:“可能。”
“孔向東你腦子沒壞吧,都過了這麼久,咱們各自過各自的生活,互不打擾,不好嗎?”
孔向東臉色很難看,沉聲說:“賀絢,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賀絢本來帶著笑意的臉瞬間冷了下來,微揚起頭,後靠在椅背上,聲音冷的沒一絲感情,“你知道我走的時候多恨你嗎?我恨不得咱們從來就沒認識過。”
孔向東一臉悲傷,眼角滑下一行淚,用手抓抓頭發,無奈又心酸地說:“賀絢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那怕他這樣認錯,賀絢還是不願意放過他,清冷的聲音像是鋒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淩遲著他,“你知道我爸媽怎麼罵我的嗎?他們讓我去死,說我小小年紀就跟男人鬼混,我們左鄰右舍全都知道了,你知道她們都是怎麼看我的?”
她好似覺得很有趣,笑了一聲,“她們說我是婊.子。還有你知道做手術有多疼嗎?我感覺到鉗子在我身體裡攪來攪去,有什麼東西碎了,是什麼你知道嗎?孩子,對,你的孩子。”
看著他痛苦的樣子,賀絢竟覺得有幾分痛快,好像有人分擔了一部分的傷痛,心就能不那麼難受了,可是沒有,賀絢的心疼地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