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平明,翊勳和崇孝未待皇帝的傳諭便遞牌子進了宮,向崇岱面陳此案。崇孝因是主管戶部的親王,便將連夜查實的一些情形一一作了回稟,最後他摘去官帽,叩頭道:“臣弟奉命核管戶部錢糧大小事宜,部內竟然出現如此駭人聽聞之罪狀,臣弟之罪蓋莫大焉。臣弟及戶部上下官員人等俯請皇上責罰,以正法紀綱常!”
崇岱聽了好久沒有說話,他將手裡的兩錠銀子丟在炕桌上,低聲道:“罷了,年根兒底下的,你們那裡有精力在銀庫上。案子查清之前,想法辦你們也沒有證據不是麼……涉案的金額真的只有三十幾萬麼?”
“回皇上,經連夜清點,銀庫天澤三年款的存銀數實際虧空確實只有三十七萬餘兩。”
“那天澤元年、二年呢?天拓年的呢?既然查了,就合該做一次徹查,把藏的掖的都拿出來晾晾!”崇岱說著,推了被子做到炕邊尋鞋要下地,翊勳忙幫著他蹬了靴子,崇岱的心情依舊很陰沉,他又拿起炕桌上的銀子,細細的又看了一番:“你們說,會不會存在民間私鑄官銀,暗偷成色的情形呢?”
翊勳回道:“皇上,戶部天澤三年的陶範一共只有兩塊,每塊可鑄銀錠25枚。臣弟以為,是不是由同一套陶範鑄造而出的,大約一試便知。”
“你既然能這樣說,想必是已經成竹在胸了。”他說著又看了看跪在那裡的崇孝,說:“老六,你也起來吧!這個案子從哪裡下手、該怎麼查辦、由誰去主持,咱們兄弟還得有個商量才好。”
“臣弟以為,戶部大小司官目下都有脫不去的幹系,應該逐一監審起來,嚴加訊問。”
“六哥,八弟以為不妥。一來如皇上所言,戶部年終事務龐雜,全部收監會耽擱了朝廷的政務。二來銀錢出入國庫,如果有正常的票引文書,有清吏司的鈐印也就可以的,縣官不如現管,我覺得應該從提調時候的憑證入手查辦。這三一點麼……”翊勳說著,看了看崇岱,又繼續道:“春元和杜介堂怎麼說也都是朝廷永久了的能吏了,久在戶部,官聲清明,未必真都牽扯其中,還是用人不疑的……”
“sini_gvnin_de_antaka?依你怎麼說?)”崇岱問道。
“依臣弟的意思還是要兩條腿走路,一面將銀庫上下有司收監,盤核一切票引文書,找出是誰敲開的庫門。一面從鼎誠泰票號入手,看看這小小票號的真正東家是誰,為何打起庫銀的主意來。”
“ere_baita_ya_niya1nove.ihiyabu?誰來主持此案?)”
翊勳笑道:“皇上,還有誰能比六哥和殿外待罪的兩位司空大人更合適呢?”
“你這小子,不是為了給我面子才替那兩個潛邸的舊人說情吧?”
“皇上又誤會了不是,戶部上下運作的規程,誰能比在戶部任職了多年的他們更熟悉?所轄堂官司道科員的走動門第,誰能比他們更清楚呢?要說私心麼,無非就是想再給他們一個機會,知恥近乎勇嘛,皇上您說不是麼?”
“好!老六,你沒異議吧?”
“臣弟焉敢,全力查案而已。只是這小子既然是個‘首告’,須得皇上不能饒了他也,既然他方才說要雙管齊下,我看這票號一樁還是由他去查,請皇上聖裁!”
“六哥,不是八弟我推脫,整軍佈防、操練兵士這我是強項,聽政議政、參典軍機這我也還能對付,可緝捕問案,八弟我實在沒做過,taude_baita_be_sartabuha_sehede, ainahai_aiutebi.萬一把正事兒耽誤了,怎麼擔待得起。”
“一樁案子驚動兩位親王,朕也擔心會打草驚蛇……這樣吧,既然說了是你康親王主持查辦此案,就由你一人決斷即可。戶部讓春元和杜介堂去查,票號讓都察院去查。抽調最得力的官吏,限期破案!”
從養心殿出來,崇孝指著翊勳笑罵道:“好你個混小子鬼難纏啊,怎麼著就這樣把自己的幹系抖了個一幹二淨去,你還真是不叫我過個安生的年了!”
翊勳一個長揖笑道:“我的六哥,您可饒了我吧!京城這塘渾水哪兒是我能蹚的明白的?這麼著,改日您到我府上,讓伊蘭親自下廚做幾個您得意的小菜,我設酒賠罪還不成麼?”
“甭想著一頓酒就把我打發咯,上次我看好的那張伊犁弓……”
“過了晌兒我就讓巴鼐給您送去!”
“還有你東書房掛的那幅朝日朗瑟夫的字兒……”
“六哥,您什麼時候喜歡上字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