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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庫銀案·45

黎樂村見了翊功,忙不疊的要上前施大禮,翊功早上前一步將他攔住:“黎先生怎麼這樣外道!您是讀書人,我翊功敬重著呢,萬萬不敢受禮!”

“是啊,樂村先生才思敏捷真是良師益友,讓翊勳我受益匪淺,真若是說誰該受禮,我看是您該當我們兄弟的才對啊!”

這樣的禮遇黎樂村自然是不敢應承的,伊蘭卻道:“黎先生,肅固過了年就該開蒙了,這個弟子您不會不收吧?”

“這是黎某分內之事,福晉嚴重了!”

“既如此,那就趕在今天這個好日子給肅固拜師!正好讓翊功做個見證。”說罷點手叫了肅固,一齊向黎樂村作禮,慌得黎樂村忙也對著跪了下去。翊功在一旁笑道:“罷了罷了,你們這樣拜來拜去的還真不嫌麻煩,菜可都要涼了,我可入座咯!”

酒桌上,翊功興致勃勃的說著荊州的見聞,又講了講自己這一年間跟隨和泰在湘鄂贛皖剿匪的經歷,這餐飯推杯換盞的直持續到了深夜。翊功辭別了翊勳回到東跨院時,屋子裡早被打理的亮堂堂暖烘烘的,舒適的很。他寬了衣,打發了下人出去休息,才慢慢向裡間臥房裡走去,卻見炕桌上擺著個紅布托底的方盤,上面摞著厚厚的一打描金名帖。

翊功苦笑了一聲,拿起最上面的一個看時卻是一個鑲白旗下七品筆帖式家的女兒。再往下看時,又是一個四品騎都尉家的格格,於是他索性將這十來本名帖都看了,除了一二外藩蒙古世家外,都是些普通旗下的人家,其中還有漢軍的書香門第。

翊功的睡意竟然一掃而光,他端詳著這些名帖,暗暗想著:“平素常聽人們講帝王之家生死不自由,即便婚嫁之事也往往以朝局為念,或者安撫勳貴,或者擔待門楣,無非是以個權字為念。不想如今兄嫂卻全無這半點打算,看來哥哥坦蕩的性情還是沒有絲毫改變。可是如此暗流湧動的朝局,如此耐人尋味的世態,他這樣的心思行的麼?如今的地方上,官員們投托門第之風日盛,五爺、十一爺、九爺乃至六爺都是叫得響亮的名頭,可他這個當年離皇位最近的皇子呢?除了那些解甲歸田的人們稱他做‘皇爺’外,早就成了陳年的過往,不為人知了。自己白天跟哥哥說想留在軍中,還不是與黎先生和泰兄長商議後的抉擇?想著將來和泰在朝中任個差事,陪陪哥哥,自己和阿蘇禮一南一北各尋個領兵的實缺,好歹能給他在朝裡撐個四柱八梁……”

翊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醒來時外面已經日上了三竿。待他拾掇利落向翊勳書房走去的時候,已近午牌時分。書房裡,翊勳正在看書,見他過來請安,笑道:“睡到這個時候才醒,敢是做了什麼好夢啊?”

“哥你就取笑我吧!昨兒炕桌上的那些名帖,就是你的主意了?”

“你嫂子挑的,我沒有過問過。說話兒和泰應該也快到了,你錯過了早膳是不是餓了?遠山吶,去把餑餑房剛送來的果匣子拿來!”

“不用忙,我剛起來哪能就這麼容易餓了?你總是把我當小孩子,論功我就算從佐領上累起來,也夠得上個副都統了不是?”

“山地小股作戰打的是單兵縱隊,你有機會還是要跟老軍務們學學大軍的陣列布防才是要緊的話兒!”

“瞧瞧,猴子再厲害也逃不出個五指山去,咱們的剿匪功臣又挨訓了吧?”和泰說著進了書房,恭恭敬敬的給翊勳打了一個千兒:“aha_heotai_ejen_de_ehe_be_baibi !奴才和泰給主子請安!)”

“ehe,ii安,起來)”翊勳說著將他扶起,親近的碰了肩,又各自落座。“101nove.u_eheo?家裡都還好吧?)”

“家裡能有什麼事兒?倒是方才陛見的時候正遇上六爺,還在說你看事情看得透徹呢!”

“什麼事兒?票號案麼?”

“嗯,說是這幾日庭審下來,已經查實這是一筆空手套白狼的買賣,鼎誠泰從戶部挪借庫銀做底本,折現回的銀子再私鑄成銀錠,除抽取兩分成色外以次充好外,還坐擁漁利……”

“查出來他們這樣做有多久了麼?”

“天澤元年就開始了,鼎誠泰掌櫃的並非這樁買賣的東家,這背後的事兒麼怕是還得糾葛一陣子。我也只是好奇了,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說揪就揪出來、說扔就扔出去了呢?”

“新朝伊始,手就伸到國庫裡去了,不揪怎麼得了?從戶部支取銀錢,除了各地的軍需兵餉外,最常見的無非是工部督辦的各種工程,我料是這樁事跟老十一脫不開幹系的……禁軍換防的事情老五已經討了個沒趣,若是我再親自辦這個案子……”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翊功在一旁自言自語道。

“放肆,今日怎麼不堪了?當初又怎麼了?”翊勳陰了臉罵道。翊功嚇得一吐舌頭,不敢再做聲了。

“二哥,那你到底是個什麼說法呢?”

“靜觀其變吧!看不清皇上對吏治的態度,我又能如何作為?”

“這就是黎先生常說的‘投石問路’麼?”

兄弟兩個被翊功的話逗得相視一笑,和泰又說:“說到作為,我們也總擔心你身邊的人用著是不是合手。翊功小主子在荊州進步確實不小,以奴才看,獨當一面也不遠的。可是現在地方上的風氣麼……”和泰說著,偷眼看了看翊勳的臉色,猶豫著要不要說下去。

“官員們在向寧、定兩府裡靠,我是知道的。”翊勳盡量說得輕描淡寫,可誰掂不出這話中的分量呢?

“奴才不習慣的,是先帝時候朝廷裡可沒有這樣的風氣!”和泰有些憤然,不知不覺的提高了聲調。

“說官員無派無系也不盡然,只是當年七哥的事情發生後,確實沒人敢明目張膽的投托罷了!”翊勳說著,目光越過書案向窗外望去,凝神了一會兒才又說:“慼慼小人為保茍且往往要謀事與共,他們如藤蔓一般相纏相挽,上蔽天日下遮群醜。在這張大網之下,一起汲萬民之利化為一家一姓之益,這已然是罪無可赦。可恨又常常黨同伐異互為表裡,倘若真遇到敢為天下先的正直之士想掀起點兒什麼波瀾的,這幫蠅營狗茍之徒必然群起而彈壓之,或者幹脆編造些驚世駭俗的說辭來,妨害天理國法敗壞世風人心,已遠不是一個無恥至極能形容的了!嘆只嘆千百年來古今中外居然沒個法子能斷了這結黨營私的弊端……”

翊勳說著又看了看身邊的和泰:“這又何嘗不是當初我將你們調離京師的初衷,即便是如今你們也不要打什麼黨什麼府的主意,那種五十步笑百步的事情永遠跟我翊勳沒有瓜葛!”

“je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