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是說的輕巧,去把昨兒榮親王福晉送來的名帖給王爺拿來!”伊蘭對身邊的侍女吩咐著,又看了看一臉無所謂的翊勳:“還有,敏格兒也往十五歲上數了,她的婚事你總不能也不上心吧?總是這樣放縱她到處閑逛,也太沒體統了……”
翊勳接過侍女拿來的名帖,認認真真的從頭翻到尾:“怎麼一個正藍旗的都沒有?”
“正藍旗?這有什麼關系麼?”
“哦,也沒什麼……肅固的事情這幾天咱們就給定下來好了,敏格兒嘛……她才多大!讓我再心疼她幾年不好麼?”
“不好!”伊蘭不假思索的說:“即便不是馬上讓她嫁出去,婚事也得定下來才行!”
“那就找個離咱們近的……不然我怎麼捨得……”
掌燈的時候,蕭遠山端了剛熬好的熱進了書房。翊勳正對著那一摞名帖發呆,見他來了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吩咐道:“遠山,你去打聽打聽,看看正藍旗的世職門第裡有沒有適齡的姑娘……”
“je是)。王爺,下晌宗人府把西山敬臣院的圖樣送來了,您要不要過目?”
“圖樣死呆呆的沒什麼意思,準備一下明天過去瞧瞧就是了。”
“可是那裡已經荒了二三年了,破東亂西的滿哪兒都是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您何苦去受罪呢?不如先看看圖樣,打算在哪兒修個什麼、在哪兒蓋個什麼的在圖上畫一畫,等他們拾掇出個樣子了再去,看哪兒不可心了再改也不遲不是?”
“你又說糊塗話,不親自過去瞧瞧,怎麼知道山有多高、水有多深?胡亂想來的東西就讓人家一磚一木的去修建,不是強人所難麼?趁著雪還不算太厚,我過去瞧瞧就當是散散心了。”
“如今正是年根底下冷的緊的時節,您這身子骨剛剛好些,怎麼好輕易就去那種地方,這萬一要是有個不方便的地方,您讓我可怎麼跟皇上交差、怎麼跟福晉交差……”
“你哪來這麼多廢話!交給你的差事是做厭了麼?”翊勳也不耐煩起來,呵斥道。
蕭遠山見他真生氣了,忙叩頭謝罪道:“爺,您看這樣成麼?您給我一天時間,我叫人先過去拾掇拾掇,後天一早再陪著您過去可好?”
翊勳見話已至此,也只好答應了。還沒等蕭遠山告辭出去,翊功一個人進了翊勳的書房,他將頭上的暖帽放在青花瓷的帽託上,又撿了花架下的一隻椅子坐了,強打著笑容問:“聽說你今兒去煮春居了?”
“你什麼時候改行當細作了?”翊勳笑著說。
“看你說的,我這不是聽他們說你想讓蘇州會館的白案師傅到府上做船點麼……”
“嗯,我想你嫂子應該能喜歡這口兒。”
“這兩天忙活冬炭的事情,也沒顧得上來給你請安,腿上好點兒了麼?”
“沒什麼大礙,你看我這不是把柺杖都扔了?”翊勳說著起身離開書案,坐到了翊功的旁邊。“我怎麼看你氣色不好,是身子不舒服還是遇上什麼難事兒了?”
翊功發了一會兒呆,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來,遞給翊勳說:“今兒剛收到的,黎先生……歿了……”
“什麼?他不是回原籍隱居去了麼?”翊勳吃驚地問。
“信上說,今年春天偶覺不適,吃了幾服藥略作調養,不想剛入秋竟然一病不起……”翊功說著嘆了口氣:“我已派人專程去料理他的喪事……哥,你也不要太難過,怎麼說黎先生也是年將七十的人了……”
“他的身子骨一向很硬實,如今怎麼走的這麼突然……”翊勳接過那封信,頹然的望著窗外:“像我這樣半死不活的,反倒是活的長久……我本打算等西山的園子修葺好了,請他來常住呢……可惜再也見不到那舉觴起舞的文士風流了……”
“怕只怕他是覺得不好才執意回鄉的,現在想想他之前留的話,我總覺得他是……他是不想因生死離別而使你我傷懷……”
“能在你我需要時不吝餘力,又在自己需要幫助時悄然轉身,這個情分咱們兄弟怎麼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