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望先行進入廳內,回頭看到周祺爬窗拿手掌撐著窗沿用力時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又極快地舒展開。
她又把探詢的目光投向他的身體,傍晚那些拳腳是實打實地落在他身上的,可他隻字不提也沒表現出不適,彷彿那些人的欺辱,她的冷眼旁觀全都沒發生過一樣。
但曾望做不到粉飾太平,她往後坐在第一排的桌面上,等他爬進來掩上窗簾後才開口說:“周祺,你是傻子嗎?”
大禮堂裡黑皴皴的看不到人,但周祺從她的語氣裡聽出了她的咬牙切齒。
他摸索著走近,一邊小聲地回答:“我不是。”
“那你在植物園裡等我?”
“我擔心——”
“擔心什麼?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想保護得了誰?”曾望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她胸口堵著氣兒不發不順。
周祺聽著覺得有些羞愧,此外他還有些欣喜。
他精準地停在曾望跟前,盯著她依稀的輪廓說:“曾望,我沒事。”
“誰管你有事沒事,都是自找的。”曾望說話仍是帶著火氣。
周祺撓撓腦袋,沉默地接受她的怒火。
曾望拿出手機開啟手電筒,大禮堂驟然有了點光亮,她拿手電筒上下照了下他,他穿的還是學校的校服,甚至上面還殘留著別人的腳印。
連衣服都沒換更別說去醫院了。
“手伸出來我看看。”
周祺愣了下,猶豫了下才往前走了一步,伸出左手。
曾望用手電筒照著看了眼,他左手上有幾道細小的擦傷但只是輕微的破了點皮,她冷著臉命令道:“另一隻手。”
周祺覷她一眼,最後才緩緩地伸出右手。
曾望掃了眼後臉更沉了。
他的右手手掌一大塊的皮都蹭沒了,赤/裸裸地露出底下猙獰的血紅,這傷顯然是掙紮起身時在粗糲的地面上磨的。
手上都這樣,身上指定好不到哪兒去。
“沒事,就是破了點皮。”周祺反而還笑著安慰她,似乎忘了她也是施暴的參與者之一。
曾望沒揹包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聽他這麼說更煩躁了:“閉嘴。”
她突然想起什麼,把手機遞給周祺說了句“拿著”,之後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了張瑤下午給她的一支煙,想也沒想就把煙卷拆了。
曾望粗魯地拉過周祺的手,小心地把煙絲抖在傷口上,她也不知是從哪兒聽來的煙絲有消毒止痛的功效,有沒有效果她也不清楚,此時只能姑且一試。
煙絲碰到傷口時有一陣酥麻的刺痛,周祺看到她掏出煙時眼神就變得複雜了,他猜到了什麼但仍是發問:“你怎麼有煙?”
“我抽煙啊。”曾望回答得很平靜,她也沒有抬頭,仍然埋頭抖著煙絲,“我這樣的人抽煙很奇怪嗎?”
周祺心緒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盯著她腦袋上的發旋不發一言。
“今天打你的那些人你都記住了嗎?”曾望突然問。
周祺微怔。
“記住他們的臉,等你當上了警察,親手把他們抓起來”
周祺笑了笑:“好。”
“包括我。”
他的笑慢慢收斂:“不關你的事。”
曾望抖煙絲的手停了下,抬頭看他:“你不怪我?”
“我理解你——”
“周祺!你是不是有病,我都這樣對你了,你還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