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紅院在清遠縣開了這麼多年,藺伯欽還是頭次踏足。
吳光弼的兩個隨從,坐在翠紅院角落的錦凳上,早已經瑟瑟發抖,臉色慘白。
藺伯欽帶著胡裕楊臘一幫衙役趕到二樓的雅間,就見翠紅院的頭牌邀月,髮髻散亂,衣衫不整的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冤枉啊,奴家真的冤枉!奴家當時睡著了,什麼都不知道啊!”
邀月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想到之前那兩個官爺要把她抓去治罪,她便又忍不住哭。
藺伯欽被她哭的心煩,上前兩步,沉聲問:“邀月,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從實招來。”
邀月抬袖擦了擦眼淚,哽咽著回答:“啟稟大人,奴家昨晚兒伺候吳大人,伺候的好好地,喝了酒便一起上榻了……”她說到此處,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藺伯欽,想必大家都懂。
“吳大人精力好,奴家又喝多了酒,後半夜實在支援不住,就睡了過去。”她不知想到什麼,眸中略帶驚恐,“晨時奴家尿急,便醒了過來。可就在這時,發現吳大人胸口竟然插著一把劍,血鋪了一床都是……我很害怕,抬手去聽吳大人的心跳,才發現他手腳冰涼,怕是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一把劍?”
“一把青銅長劍。”
邀月提起裙襬站起身,撥開珠簾,帶著藺伯欽一行往裡屋走。
裡屋裡的陳設十分簡單,就擺著一張大圓榻,墜著粉紅色的紗帳和金線,看起來十分旖旎夢幻。隔著層層紗帳,裡面隱約顯出一個人影。
藺伯欽走上前,抬手撩開紗帳。
但見吳光弼只著了一條襲褲,雙目圓睜,臉色青紫,肋骨至心臟處插著一柄古樸的青銅重劍。身子底下全是血,因為天氣嚴寒,此時已經凝固成了暗紅色。
誰人竟敢刺殺朝廷命官?
藺伯欽臉色一沉,抬手招來仵作薛遙,讓他檢查一番。
就在驗屍的檔口,顧景同帶著趙琦、蔡高義走過來,他對藺伯欽道:“昨夜三位大人都在一處,約莫子時才分開。卯時邀月才發現吳大人身死,因此兇手作案時間只有丑時和寅時。”
蔡高義臉色很不好,不知是因為吳光弼死了,還是因為朝廷的問責。
他看向藺伯欽,嘆道:“不管怎樣,這件案子一定要儘快查清,我明日再給上頭遞摺子……估計……哎,估計清遠縣這次是難辭其咎了。”
藺伯欽何嘗不知道。
但他卻不懼,而是道:“當務之急,是找出殺害吳大人的兇手。”
至於貶官還是問責,都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之內。
藺伯欽又問了問吳光弼的兩個隨從,二人嚇的牙關打顫,說的話也沒任何有用的資訊。關鍵人物全都抓瞎,藺伯欽也不知從何查起,正皺眉思索著,就見薛遙將兇器青銅長劍呈上:“啟稟大人,吳大人遇刺時間應在寅時三刻左右,這柄長劍穿破肺骨,乃致命傷。”
蔡高義皺了皺眉,總結道:“既如此,找到這柄劍的主人,就能找到兇手了。”
藺伯欽看著這柄劍,眸光晦暗莫名。
劍很眼熟。
若沒有記錯,蕭琸便是揹著這樣的一把青銅長劍,邊緣刻著魚鱗一樣的花紋,寒光畢露……但,這僅僅是懷疑。天下游俠無數,鑄劍師更甚,誰敢保證這柄劍是蕭琸的呢?
因此,他遲疑道:“蔡大人這番話有失偏頗,也許這柄劍的主人,與此事無關。”
蔡高義知道自己這話說的武斷,可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擺了擺手:“不管怎樣,這把劍的主人都與本案有莫大關聯,希望在朝廷的罪罰降下以前,藺大人能快些破案。不僅僅是為了替吳大人伸冤,更為了保住你我的烏紗帽!”
他說完,又看了眼吳光弼的屍體,嘆了嘆氣,拂袖離開。
自己仕途本就坎坷,如今好不容易陪同監察御史出巡,結果監察御史被人給砍死了,他蔡高義,簡直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這話不用蔡高義提醒,藺伯欽也明白。
他將後續處理的事務交給顧景同,便吩咐胡裕和楊臘,去找蕭琸來衙門。
兩人是見過蕭琸的,在春二姐的黑店客棧,還多虧了蕭琸出手相助。
胡裕和楊臘對視一眼,遲疑問:“難道大人是懷疑……”
藺伯欽沉著臉擺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不必驚擾旁人,也不用寫拘令,就說我有一事相詢。”
兩人領了命,便轉身快步離去。
然而他們找遍了整個清遠縣,也不知蕭琸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