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姮將頭髮披散了一半,遮住了半張臉,看起來極為狼狽。手肘被胡裕楊臘押著,低著頭看腳尖,心底莫名就想發笑。
想她乃是大元頂尊貴的金枝玉葉,如今又是冒充給人戴綠帽的寡婦,又是冒充刺殺朝廷大臣的兇犯,這逃出宮的日子可謂愈來愈刺激了。
對於自己逃婚離京的所作所為,她是一點兒也不後悔。
手腕上一副生了鏽的鐐銬,把她雪白細嫩的手腕磨破了皮,胡裕是個心細的,他忍不住關心道:“夫人,要不我把鐐銬給你取下吧?”
楚姮瞪他一眼,壓低了聲音:“做戲做全套!別叫我夫人,免得引人起疑。”
楊臘覺得藺夫人在面對正事兒的時候,十分理智。但就這麼一個人吧,隨時都能把他們端正板直的藺大人,給氣跳腳。
他不禁感慨,這也是一種本事啊。
三人從糧油鋪到縣衙的路上晃了一圈,回到縣衙,天剛擦黑。
走到正堂人最多的地兒,顧景同上場了。
他一展摺扇,咬牙切齒道:“可算把春二姐你給逮住了!你以為有人給你通風報信,我們就抓不住你嗎?”
楚姮低著頭不說話,長髮遮住容貌,咬著唇瓣,做出一副悔恨的樣子。
顧景同又對胡裕楊臘道:“把她押去監牢第二間,等明日藺大人病情好些再來審問定罪。十八種酷刑全部用上,不信她不招!哼,除非她能插翅膀逃出去!”
楊臘笑了起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放心吧,有李獄頭看著,她跑不了!”
胡裕也忙接話:“顧縣丞,好不容易抓住了兇犯,大傢伙都可以鬆一口氣,等會兒去買幾罈子女兒紅,咱們在前廳喝個痛快!”
“這個提議好!”
三人交談聲音很大,顧景同更是熱情的邀請其他人都參與進來。
又過了一會兒,胡裕和楊臘便押著楚姮往監牢走。
楊臘看四下無人,低聲道:“夫人,監牢裡潮溼陰暗,恐……恐怕還有老鼠蟑螂,委屈您了。”
楚姮聽到這些,的確皺了皺眉。
但想到埋伏在監牢暗處的馮河與其他衙役,她搖搖頭,沉聲道:“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受委屈,生而為人,皆是平等。只要能抓到兇手,老鼠蟑螂算什麼,左右不可能把我給吃了。”
楊臘和胡裕聞言不禁深感贊同,卻又被她幽默的調侃給逗笑。
怪不得藺大人這麼包容藺夫人,這般聰慧嬌美又明事理的女子,誰不喜歡呢。
楚姮所在的位置在監牢第二間,牢裡還有其它犯人,胡裕只好將她給一把推進去,惡聲惡氣道:“老實點兒!後天就判你個斬立決!”說完,便重重的落了鎖,與楊臘一併離開。
兩人走後,監牢裡一片靜謐。
楚姮養尊處優,到底是有些害怕那毛茸茸黑黢黢的老鼠和油亮會飛的大蟑螂。
她將鋪在地上的穀草撥拉到一邊兒,坐在光潔的一小塊地方,將頭埋在膝蓋上。
夜色深深,一彎缺月掛在梧桐樹梢,從小天窗灑下泠泠如白霜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