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悄沒騙他, 只是回家這種事她做不了主。
出院的事自然是被所有人反對了,傅禮臻的飲食也被越來越苛刻的限制住了。
他只能看著容悄吃,偏偏後者還一點兒也不體諒他的心情, 吃的認真又享受, 吃完後還會跟他分享心得,傅樂臻受不了的哇哇大叫,直言她過分了。
這種時候不是應該他哥吃什麼, 這半個嫂子就吃什麼才能體現出情誼來嗎?!
傅禮臻卻不生氣,反正那些東西他吃了也會吐,為什麼不讓悄悄多吃一點。
她代自己多吃一些, 也是一樣的。
他越來越虛弱,疼痛也越來越密集。
一天都要趕上早中晚三餐的頻率了。
據專家所說, 傅禮臻身上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全身, 手術無效還只能給他增加痛苦,就是化療也得斟酌再三後進行。
癌細胞擴散到全身了還沒死的, 本身就已經是個奇跡了。
還有沒有奇跡能出現, 誰也不知道。
再多的專家再好的醫生,也就是努力地一天天往下拖時間而已。
若非傅屈和林玉施壓,他們倒覺得應該讓這對年輕人肆意地去享受最後的時光。
但是這種事情, 不用人說容悄和傅禮臻也知道。
容悄偶然看到住院部小朋友手上拿的尤克裡裡, 她産生了莫大的興趣, 託人去買個大一點說是成年人用的型號。
於是她託的人給她買了一把吉他送來。
她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同,抱著吉他坐在窗臺上亂彈,難聽的不得了。
後來被醫護人員嘲笑的目光刺激到, 終於在網上找了個影片自學成才,天天折騰著要教傅禮臻自己的拿手曲目《一閃一閃亮晶晶》,上躥下跳跟猴子似的。
見過她和傅禮臻的人紛紛嘖舌,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倆人是怎麼搭到一塊兒去的。
只有傅禮臻知道,她是飄來飄去飄慣了,心底不安的時候就管不住手腳。
如果跟他做的夢一樣,悄悄真的是一團氣體,那她本該是最自由的。
就這樣待在小小的病房裡鬧騰,已經是她最乖最安分的時候了。
傅禮臻做了一次化療之後專家們就再也不敢給他做了,昏迷了兩天才清醒過來,之後找了中醫慢調,才勉強讓他的身體狀態回到了化療前的水平。
對於他的症狀,無論哪一個醫生都只能說再觀察,新的治療方案想了一套又一套,卻都不敢真正拿出來放在傅禮臻身上。
他這病太怪了。
調理著調理著,他已經在醫院裡住了一個多月,快過年了。
明明在醫院也沒有任何起色,但林玉和傅屈他們固執地認為,要是出了醫院的大門就會出岔子,身體就會一落千丈。
所以一直壓著他不讓他出院,這麼長時間待下來,容悄推著他到處逛都要把整個醫院的角角落落摸清了。
醫院裡自然沒有什麼過年的氣氛,不過從病房的窗戶看出去,大街上人來人往,紅豔豔一片,倒是喜慶的很。
悲與喜,也就隔了一堵圍牆而已。
除夕當天下午四點,林玉提著一鍋煲了一整天的蟲草老鴨湯來到病房,發現人不見了。
豎在床頭的吉他弦上夾了一張紙。
——晚點回來。
“啊,外面的空氣真好呢!”容悄張開雙臂,江畔的冷風將她耳邊的頭發吹到臉上,亂糟糟的。
天很冷,這個時候走在橋上的多數是像他們一樣的年輕人。
臉頰紅撲撲的,手牽著手。
傅禮臻身上的中藥味兒很濃,混著消毒水的味道,苦苦的讓人聞不慣,難得出現的一個小孩兒在經過他的時候捏住了鼻子,和他媽媽說了一聲“臭”。
那位母親瞄了傅禮臻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她抱歉又友好地朝他們笑了笑,快步帶著不懂事的孩子離開。
容悄抱住傅禮臻的胳膊,臉埋在他手臂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嗯~比顏料味兒好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