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南方,12月的晚上7點也已經完全天黑了。蕭清韞有些猶豫,但是想著她雖然和兩個女知青不怎麼處得來,和幾個男知青的關系卻是不錯的,他們平時都很照顧她。王實景就是其中一個,雖然有時候太過熱情,讓她有些不適,但也經常幫她的忙,說不定真的有重要事情,於是便準時赴約。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那一段的記憶蕭清韞有些模糊和混亂,只記得有人突然從大黃果樹後竄出來,捂住她的口鼻,便將她壓在粗壯的黃果樹幹上撕扯她的衣服。蕭清韞拼命掙紮,想要喊叫,卻都是徒勞。就在蕭清韞絕望的時候,壓在身上的人突然飛了出去。
後來,蕭清韞一直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只知道有人救了她,還將她送回了知青點。至於那人是誰,她只對外形有點模糊印象,人卻是不認識的。蕭清韞很慶幸,慶幸有人救了她,慶幸她被兩個女知青莫名排擠而獨自一人住一間房。
蕭清韞以為事情過去了,還想著暗自找一下是誰救了她,以便好好感謝那個人。誰知,第二天中午開始,蕭清韞就感到村裡人看她的眼神十分奇怪,後面兩天更是傳出她和一個男人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的謠言。
流言愈來愈烈,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讓蕭清韞難以忍受,想念疼愛她的爺爺、外公外婆和媽媽,想要結束性命,卻又想到媽媽去世時讓她好好生活。
就在這時,二小隊隊長家的李嬸子來提親了,物件正是她家三兒子穆衛軍。
對於穆衛軍,蕭清韞雖不認識,卻也是知道的。穆衛軍是整個穆家坪生産大隊乃至溜坡公社的驕傲,甚至聽說在整個陵絳縣都是有名的。不到16歲,便以極為優異的成績在文化大運動前最後一屆高考中考入軍事工程學院。
1969年畢業後,回到原籍部隊的穆衛軍又主動請纓趕赴西南戰場,這一呆,便是5年,期間多次立功,等1974年回到蓉市軍區後,已經是正營了。
整個陵絳縣不是沒有部隊幹部,甚至有比穆衛軍職位更高的,但是,透過正規軍事大學出來,這樣年輕又有能力的正營級幹部,只穆衛軍一人。
蕭清韞不知道穆家為什麼為那麼優秀的穆衛軍娶她,但她別無選擇,現在只要有人願意娶,她想她都是願意嫁的。
在蕭清韞答應後,只3天時間,蕭清韞便和穆衛軍結婚了。同時村裡傳出,穆衛軍和蕭清韞一年前就處物件了,穆衛軍回來的那天晚上,蕭清韞還專門去村口接人了。這次部隊上專門給穆衛軍批了近兩個月的假期,就是讓他回家解決個人問題的。
結婚當天,先扯證,再參加酒席,蕭清韞只感到忙碌和疲憊,根本沒注意自己丈夫的樣貌,只覺得他很高挑挺拔,有一種熟悉感。
晚上的洞房,蕭清韞很痛苦,只覺得很疼很疼,而穆衛軍的動作卻很粗暴野蠻,讓蕭清韞瞬間對自己新婚丈夫的印象低到谷底。
為什麼同樣是軍人,爺爺很慈祥,穆衛軍卻如此粗魯。蕭清韞只覺自己未來生活一片漆黑。
蕭清韞不想面對,也不知道怎麼面對完全陌生的穆家人,結婚第二天又剛好是週一,也沒請假,仍然按時到大隊的學校上課。
中午放學後,同樣被安排教學的女知青林茜主動黏上蕭清韞,要求一起回隊裡。林茜一隻在說著什麼,蕭清韞根本無心理會,只心神恍惚地回應著。下臺階時,蕭清韞突然被人從背後推了一下,摔下了臺階,腦袋右前額正好磕到臺階的石沿上。後來的事,蕭清韞便一無所覺了。
瀟瀟覺得,蕭清韞活得十分消極,生無可戀。真心疼愛她的親人接連去世,父親形象崩塌,差點遭遇強.奸,不堪入耳的流言,不合心意的丈夫,將這個在溫室裡長大的花朵一次次的摧殘,使她極度輕生。之所以沒有自殺,只是因為答應了母親要好好活著。藉著這一次並不嚴重的頭傷,也藉著瀟瀟莫名其妙的到來,便解脫似的毫不留念的離去。
瀟瀟心中默唸:蕭清韞,你放心去吧!雖然我不贊同你的生活態度,但是也理解你的痛苦,能和真心疼愛你的人團聚,對你來說,是件很幸福的事吧。
從此以後,世上沒有悲觀痛苦的“蕭清韞”了,也沒有來自21世紀中國的“瀟瀟”,有的,是兩者肉.體與靈魂合二為一的,新生於華夏國1975年12月24日的蕭清韞!以後,新生的蕭清韞,會以全新的面貌,認真的生活著,努力的幸福著。
其實,根據如今的蕭清韞的整理,原來的“蕭清韞”也算是陰錯陽差嫁對了人。
一方面,那天晚上的歹徒雖不是王實景,卻也不能肯定和王實景沒關系。摔破頭那天也不能肯定是學生擁擠時不注意,還是林茜暗中下手的,但蕭清韞更傾向於後者。總之,“蕭清韞”獨自在知青點是很危險的。
另一方面,等大運動結束回到蕭家,肯定會被她那位及重權欲且看中門第的父親用來聯姻。如今結了婚,再等高考恢複後,考到遠離蜀南省的其他省市。就算幾年後回到蓉市,穆衛軍也再進一步了,加上穆家爺爺留下的人脈。到那時,便是那位身居要職的父親,無論是對“蕭清韞”還是穆衛軍,也是無可奈何的。
除此之外,穆衛軍應該就是那天晚上救“蕭清韞”的人。他能在流言滿天時和“蕭清韞”結婚,說明穆衛軍至少是個有擔當的人且對“蕭清韞”比較有好感。
就是不知道穆衛軍對“蕭清韞”的好感在什麼程度。不過,應該只是表面好感。因為在“蕭清韞”的記憶裡,除了那天晚上,“她”和穆衛軍根本沒有接觸過。去年穆衛軍回家探親,只五天就被部隊急急地召回了。
這樣的話,蕭清韞就能沒多少心理障礙接受穆衛軍這位丈夫了。源於外在的好感只是一時,真真能長久的,要看一個人的性格、愛好、處事等各方面。
穆衛軍從各方面看都很優秀,也很能給人安全感,特別符合蕭清韞對丈夫的要求。他們現在的情況可以歸為相親閃婚一類,婚後戀愛又不罕見。
蕭清韞決定要主動點,畢竟她真的很喜歡紅味火鍋。但若實在無愛,而穆衛軍又是一位對家庭負責的人的話,那就當著親人相處吧。如膠似漆的夫妻感情固然為她所羨,相敬如賓卻也不失為一種選擇。
想到這,蕭清韞便想好好認識一下自己的丈夫,等老舊的屋頂出現在視線中時,她才發現雙眼已經能睜開了,看來這具身體已經完全融合了。
蕭清韞睜開眼的一瞬,穆衛軍便發現了。他下意識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著自家媳婦兒那巴掌大的鵝蛋小臉,黑漆漆霧濛濛的大眼睛,像蝴蝶翅膀一樣扇動著的濃密黑長睫毛,一時愣住了。
彷彿過了很久,又彷彿只一瞬,穆衛軍反應過來,咳了一聲,不自覺的放低聲音說道:“醒了,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頭暈不暈?”
“沒有不舒服,頭也不暈。”蕭清韞嗓音喑啞的回答。
穆衛軍聽她聲音幹澀,連忙道:“你先別說話,我先給你喝點溫開水,然後去叫醫生來給你看看。”說完,放好手中的溫水和棉簽,又另外端了一個搪瓷杯,將蕭清韞扶起來,給她喂水。
蕭清韞就著穆衛軍的手喝了半杯水,又被扶著躺下,眨眨眼,柔聲說道:“謝謝衛軍哥,這次辛苦你了。”
穆衛軍板著臉大聲說道:“說的什麼話。我們結婚了,你就是我媳婦兒,照顧你天經地義。”說完一僵,他不該板著臉的,聲音是不是也太大了?有些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小心翼翼地說:“你先休息,我去叫醫生過來給你看看。”說完,放好杯子,便大步走出病房,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