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熟悉路程的,譬如顧晏生,從小在皇宮裡長大,熟門熟路便可以去禦花園摘他想要的東西。
禦花園收納了數千種花,百種果樹,竹子也種了大片,那竹筍沒人吃白不吃。
顧晏生還會自己種木耳,找一截腐爛的樹樁,澆水水,讓它一直保持潮濕,沒多久便有了木耳和蘑菇。
木耳不能濕吃,有毒,須得曬幹了再泡開才能吃,但顧晏生不知道,每次就那麼炒著吃,吃完沒事人一樣,還覺得味道不錯。
他娘更是其中的翹楚,一出生便被喂毒,量比他的還大,當成聖女培養,自然更不可能有事,母子倆想吃了便給木樁澆上水,等木耳自己長出來。
顧晏生想著想著,竟有些懷念過去。
其實那些大災大難都沒什麼,只要他娘還在,日子便還是幸福的。
可惜他娘變得太快,溫柔的也太少,留給顧晏生的記憶除了捱打還是捱打,如果還有其它的,大概是下毒吧。
她身上就像有個百寶囊似的,隨時隨地都能掏出毒來,毒的他幾天起不來,好幾次險些死去。
咔嚓!
顧晏生一時手重,敲壞了一塊旁的石磚。
“應當是沒關系的,這地方只有你和我,我不說你不說便是。”何鈺看出顧晏生情緒不對,打圓場道。
元寶那廝瞧見他倆配合默契,沒他的活,便主動請邀,回去幫何鈺做功課,何鈺揮揮手答應,自己提著燈籠給顧晏生照明。
平時都是顧晏生自己幹,今天難得多了一個人,他幹活也起了勁,一邊敲石板,一邊與何鈺接話。
還是那麼沉默,但是比起跟其他人相處時的那種冷漠已然好了太多。
何鈺不會跟他抱怨某某某不好,也不會背後說別人壞話,聊起天來也輕松,隨意搭話,搭不上便嗯嗯對對,何鈺不會嫌棄他。
有其主必有其僕,元寶之所以那麼懶,都是跟何鈺學的,何鈺舉個燈籠還要坐著舉,自己搬個老爺椅,坐著看他幹活。
他也真的坐的下去,一點不害臊。
顧晏生倒沒覺得有什麼,他幹活時不喜歡別人添亂,無雙要幫忙都被他拒絕。
無雙去周貴妃那裡要鍋,顧晏生打算自己架個鍋,燒些煮食。
書苑裡的飯菜用料足,肯下本,油不要錢似的,拼命往裡放,一塊肉夾起來,底下連著一串串紅油,顧晏生吃了兩天,次次拉肚子。
他習慣了清淡的,吃油膩的不習慣,而且那裡面沒有藥,無法養生。
才十二歲,他已經是養生的大師,比丞相還能作擺。
天色越來越暗,月亮悄悄上了梢頭,何鈺仰頭看月,一隻腿翹在椅子上,一隻手打著燈籠,一隻手撐在腿上,端是瀟灑。
“今天的月亮好圓。”何鈺隨意感嘆道。
顧晏生手下不停,“再圓,何兄還是有心事。”
他不肯說,顧晏生也不勉強,只微微一提。
“顧兄真的感興趣?”何鈺輕笑。
“有一點。”他好奇是誰那麼大本事,讓何鈺多愁善感。
“感興趣也不告訴你。”何鈺舉高了燈籠,“憋著吧。”
顧晏生眯了眯眼沒接話。
接下來何鈺再說什麼,他也不理,偶爾嗯嗯兩句,何鈺察覺到了。
“顧兄莫不是生氣了?”不至於吧,開個玩笑而已。
“顧兄有沒有覺得自己最近鮮活許多?”
顧晏生還是不說話。
“那日我把顧兄推下水一次,後來我在武夫子的課上偷懶不練武又一次,這裡再一次。”
顧晏生放下手裡的活計,起身去喝水,他端起茶杯,狀似無意,實則有心側聽。
“顧兄會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