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觀六路”,外面長街上車馬喧囂,行人如織,顯露出天子腳下的一派繁盛氣象。
隨從們見她出來,抱拳道:“主子要回懿華觀嗎?”
她搖頭,徑直走到街道上,看著兩旁熟悉的店鋪,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也許是心境不同了,這年少時與友人們追逐打鬧的長街,如今看來,已沒有什麼意趣。
她剛想轉身沿著十字長街走出坊門,身側卻傳來一陣喧鬧聲。
道旁一群人圍著一個衣衫襤褸、披頭散發的老道,他們對他指指點點,呵斥怒罵,似乎發生了什麼爭執。
老道一揮拂塵,以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說:“貧道所說半分不假,即便尚書大人在此,貧道依然會這麼說。”
他話音剛落,一個著鵝黃色衣衫的女子已經越眾而出,聲音清越:“你青口白牙地詛咒嚴大人,究竟是何居心?”
崔綠映聽到“嚴大人”三字,立刻凝神向那女子看去,待看清她的側顏後,連忙走上前去,道了一句:“李大小姐。”
這黃衣女子正是李伴墨的胞姐,嚴郇的未婚妻子,李家大小姐李攜硯。
李攜硯打量崔綠映一眼,頗有些訝異:“多日不曾見到貴女了,伴墨若是見到您,定然很開心。”
“我已經見過伴墨了,”崔綠映道。
李攜硯點點頭,瞥了老道一眼,說道:“貴女來得正好,這人竟敢詛咒嚴大人……”
那老道打斷他道:“小姐此言差矣,貧道全無半句虛言,嚴郇嚴大人他的確活不過今年。”
崔綠映見他不像普通的江湖騙子,微微皺眉,厲聲道:“你是受何人授意,竟敢在西市上出此癲瘋話語?”
那老道一收拂塵,也不搭理她,用雙手排開人群,朝長街盡頭走去。
崔綠映回首,吩咐隨從道:“跟上去,我倒要看看他玩的是什麼花樣。”
看熱鬧的人漸漸散去,李攜硯這才福身行了一禮:“臣女見過懿華郡主。”
崔綠映連忙將她扶起,溫言道:“大小姐和老師成親在即,我原該喚一聲師母,怎麼能受你的禮。”
誰料她話音未落,李攜硯竟倏然變了臉色,崔綠映看她面色有些蒼白,問道:“大小姐,怎麼了?”
李攜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問道:“郡主仍舊住在懿華觀中嗎?”
“不錯。”
李攜硯道:“臣女想於三日後登門拜訪,不知郡主可有閑暇?”
崔綠映覺得有些不對勁,她與李攜硯向來沒有什麼交情,一時摸不著頭腦,卻還是點頭道:“我自當恭候。”
李攜硯微微福身:“府中事雜,請容臣女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