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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吳太後突然薨逝,大祁與邵元國的聯姻本該擱置下來,只是邵元國送公主來長安的隊伍早已出發,實在沒有半道回去的道理,皇帝只好命右相桑滌江親自去迎接,待公主來長安後再定奪完姻事宜。

桑滌江出京的第二日,丞相府的管家便親自將帖子遞到郡主府,說是夫人邀懿華郡主過府一敘。

崔綠映想到昔年在江南與她的那兩次謀面,也曾期望能得機緣見她一面,更兼她心中尚有很多疑問,遂接了帖子,又叫人備了很多珍貴藥材,在黃昏時分上了丞相府。

丞相府的管家親自在門口迎接,幾個內院的丫鬟將她引到鐘覓所居的院落,她穿過薄紗簾幕,便看見一個女子靠著隱囊,攏著被子坐在床上。她面容略微有些枯槁,卻難掩原本的秀麗模樣,她的嘴唇很幹,唇畔還殘留著一點血跡。

“夫人。”崔綠映喚了她一聲,她便揚起一個很淺淡的笑容,揮了揮手,將房中所有的侍女全都打發出去。

鐘覓欠了欠身,帶著歉意道:“本不該叫郡主親自走這一趟,還望郡主見諒。”

崔綠映搖搖頭,柔聲道:“夫人身子不適,本該臥床休息,何況昔日夫人對我多有照顧,便是走這一趟又有什麼要緊?”

鐘覓仔細打量了她一眼,複又笑了笑:“郡主果然是姿容絕麗,與我家滌江很是般配。”

她萬萬沒想到鐘覓會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頗有些尷尬,幹咳一聲:“那個……我與他早就是陳年往事了,夫人何必再提?”

鐘覓搖搖頭,語氣稍微有些凝重:“郡主,我今日請你來,便是有些事情要與你說個清楚。你也知道,滌江他是個悶葫蘆,很多事都憋在心裡,傷人也傷己。”

她拉起了崔綠映的手,悠悠地說起那段往事:“七年前滌江醒過來的時候,過雲已經出事了。那時我因過雲之死遷怒於他,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雖然替他抹去一切,卻也不太願意見到他,他一直非常自責,卻也知自己能活著完全是因為過雲他以命易命,真的是求死不得。那時我們闔家遷離姑蘇,隱居度日,他徹夜徹夜地不睡覺,一心想著要為過雲報仇,母親讓人點了安眠香 ,他好不容易闔上眼,卻一直在睡夢裡叫著你的名字,這件事讓父親震怒異常,他逼著滌江在過雲靈前立誓,要他窮盡此生,再不見你,可無論父親怎麼罰他,無論背負著多大的歉疚,他就是不肯說出一個字。禍不單行,沒到半年,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相繼離世,整個桑家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也就是那個時候,信王殿下找到了我們……”

她直直看著崔綠映,問道:“郡主此番回姑蘇,可曾進入過太湖水邸?”

崔綠映搖頭,她實在沒有勇氣進入那個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那兒被生生斬斷的。

鐘覓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道:“郡主應該去看看的,滌江他在那裡許下了對郡主的諾言。他背負了太多東西,在這一切結束之前,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桑滌江。可一旦真正的桑滌江回到這個世界,他會將他的一切奉給郡主。滌江他,對你許下了餘生。”

崔綠映詫異地看著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桑滌江對她許下了餘生?

鐘覓笑了笑:“郡主,時至今日,我們都知道吳琚不除,這些事永遠都不會有結果,他沒有勝算,也不敢貿然將你留在身邊。所以他想要隱瞞你,哪怕那是最壞的解決辦法。”

“你的意思是,若是這一切都結束,他會願意……他會願意陪著我?”問完這句話,她便開始發怔。

鐘覓點頭:“他早就打算好了,高官厚祿,驚天權柄他都會放棄,餘生只陪你一人。”

“夫人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鐘覓苦笑道:“我熬了這七年,很快就要去陪過雲了,我走後,在這個世界上,滌江他便再也沒有一個親人了。所以郡主,請你原諒他,也請你陪伴他。”

崔綠映下意識介面:“夫人既得了漠北牡丹,該放寬心才是……”

鐘覓沒有一絲遺憾和感傷的神色,她淡淡道:“郡主,這對我而言未嘗不是一種幸福,我期盼這一天的到來已經很久很久了。”

這日,她們二人如同多年的舊友,說了很多話,一直到掌燈時分,崔綠映才回到郡主府。她命人備了快馬,收拾了行裝,便連夜朝敦煌郡趕去,那裡是大祁迎接邵元國公主的地方。

到達敦煌郡時已是暮色四合時分,崔綠映取了印鑒,見到了驛丞。她從驛丞口中得知桑滌江獨自住在東院,便讓他將自己安排在了臨近的館舍。她沒有辦法等到塵埃落定,她只想時時刻刻都與他在一起。

夜色已深,東院卻一直沒有人來要膳食,驛丞親自去問,東院的下人只說丞相暫且不想用膳。崔綠映一直關注著那裡的動靜,不由皺起了眉,難道他總是這樣麼?成日成日的不用晚膳,便是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住啊。

她想了想,親自去了廚房,指點廚娘們做了幾個可口的小菜,配上香噴噴的米飯,親自端去了東院。

驛丞雖然頗感奇怪,卻也不敢多問,便按著她的吩咐敲了東院的門,開門的是個年輕男人,負著劍,應該是個侍衛。他並不認得崔綠映,以為是這驛丞想要攀附丞相,玩起了花樣,遂皺眉道:“相爺不餓,還有我家相爺已有妻室,姑娘深夜來此,萬望自重。”

崔綠映笑了笑,十分配合地垂首道:“小女子鄙賤之姿,如何敢肖想丞相大人?小女子只是來送飯罷了,還望通融則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