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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君

我那聲尖叫不過將將開了個頭,便被疾風灌了個滿嘴生生堵了回去。

說是風馳電掣也不為過,難怪他能在兩界之間如此自在地來去,這速度與六界之中最快的幽溟也差不了多少。

被他就這麼一路提著,到了仙界也只不過轉瞬的事兒。

我想著他作為一個魔,總應當有些該有的顧慮,然事實確是我想多了。

他熟門熟路地闖進一個十分簡潔幽僻的院落,招呼也不打一個,很幹脆地推門而入。

屋苑內陳設很是簡潔,甚至可謂簡陋了,不過一方堆滿公文的書桌,一張陳舊的塌。

地上鋪了一張仙魔之隙的地形圖,兩個皆頎長的身影揹著我們,一人正持著一把劍在上面圈圈點點。

想來他們也早已察覺不速之客的到來,很是自然地停了下來不再交談。

“這麼大把年紀了竟還學不會敲門麼?”

這聲線仍是這般溫暖,此時略略帶著戲謔和責備,我卻倏地鼻尖一酸,差點兒流下淚來。

說話那人轉過身來,見著我也很是意外,動作微怔,千年萬年平靜無波的面容竟也微瀾。

他生得儒雅,眉目溫潤,此時帶了些倦意,卻不減淡雅飄逸,只是那一頭的銀發……

自我記憶伊始,他便已是這般模樣,聽說是為我娘親一夜白頭……

從前他也曾一消失便是千年,我也沒覺著有什麼,一恍惚就過了。然現今不過幾百年,我卻覺得像是過了千秋萬載。

我狠狠咬了唇,幹澀的嗓子只能發出晦暗哽咽的音節,“父君。”

我的父君柏莘,曾經天宮之中最受榮寵的四皇子,如今亦是仙兵仙將極為尊崇的元睿將軍,仙界裡無出其右的戰神。

可此時他將我瞧了又瞧,竟踟躕著始終不敢近前,半晌才低低苦笑,“莫如,你不該來的。”

“父君…我……”我絞著手指欲言又止,在人間學來的伶牙利嘴全然不見。

倒是花司在一旁很是看不過眼,竟幫著我數落起父君來,“小莫如擔心你,隻身犯險闖來,若不是我恰好被我瞧見,被誰拿了都難說得緊。你倒好,別別扭扭的也忒不似大丈夫。”

“這賬我以後再同你算。” 父君殺氣騰騰橫他一眼,轉眼瞧我卻是寵溺,“莫如,你過來。”

我很是開懷地跑到他身側,他捉了我的手腕扣上我的脈門,細細把了一陣,有些凝重地問道,“最近可有哪裡覺著不適?”

不適?我拍拍胸脯向他表示我身體康健吃嘛嘛香,“我好得很啊。”

父君面色舒緩了些,微微點頭。

“父君……”我有許多許多的話想要同他說,然剛要開口,一抬眼間竟瞥見了默默立在角落裡的一人。

他又清減了許多,一對墨眸深邃無邊,只靜靜地定睛瞧我,似是焦灼,又似有懊悔。

我本應對他的存在很是敏感才對,然見了父君心緒起伏太甚,竟後知後覺,此刻才緊握了雙拳,分外眼紅起來。

“莫如,”父君看穿我的心思,嘆息一聲走到我身畔,一邊除去我身上魔的偽裝將我變回原本的模樣,一邊柔聲勸道,“有風在這邊與我商議軍情而已。”

我此刻又怎會聽得進去?腦子裡仍舊塞滿了過往的一幕幕,唔……他狠心決絕的那一幕幕。

我緊緊攥著父君的衣袖,一動不動地懾住那人,滿眼戒備,“今日是我執意闖來的,與父君無關,若要追究,追究我一人便是。還望師叔祖念在如今戰時膠著、父君戎馬倥傯的份上放父君一馬,莫如感激不盡。”

我將那“師叔祖”三字咬得格外清晰莊重,只見他臉色莫名其妙白了一白,閃過一絲痛楚,“郡主大可不必擔心,有風今日在此只見過元睿將軍一人而已。”

我從前極是喜愛他這把嗓音,低沉性感中透著清骨傲然,可為何今日卻有了難掩的失落?

他定了定心神與父君匆匆拱手道別,“剩下的再議吧,我先告辭了。”

說著他便轉身離去,步履竟踉蹌了下,背影蕭索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