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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秘密

玄羅山陣的至高之處,日暮後的景緻又與我上回在此教訓天帝夫婦之時大不相同。

今時今地月色極好,一輪圓月正是當頭,似水的華光洋洋灑灑鋪洩了滿地,毫不吝嗇地將山色和遠處的海面鍍上一層銀輝,清清冷冷的,平心而論竟是比雪泠宮裡的月光更美的。

許是此處太過遼闊,那日我竟不曾發覺正中之處擺了一尊鼎。這鼎的外觀絲毫也不起眼,不過是極平常的青銅質地,瞧著還有些老舊。

然此刻它似張著大口,貪婪地吸取著月之精華,在夜幕之中幽幽泛著柔和的冷光,倒令我不得不注意起它來。

我自是抑不住好奇近前細細打量一番,鼎中月芒太盛,彙整合流光溢彩,一塊半透明的晶石呈血紅之色時隱時現。

我怔怔望著這奇觀,很有些茫然不解。

“這是神皇之鼎,裡頭那塊是女媧血玉。”有容在我身後輕聲道。

“神皇之鼎?”我皺皺眉,記憶中這物事是由神界遺留下來的,從來為歷屆天帝掌管,又怎會出現在玄羅門之中?

“是,神皇之鼎。你萬歲生辰之時病得離奇,那股妖風也颳得離奇,有風便是在那日追問了你父君,才曉得織雲神力是在你身上的。”

我輕輕頷首,這倒不大意外,“此事與神皇之鼎又有何關聯?”

“以織雲神力補天,須得以宿主魂魄為引,肉身為媒…...換言之,則是灰飛煙滅……”

有容略略遲疑,面有憂色, “想來你已然知曉了。你父君雖瞞得嚴實,然有風料想仙魔之隙日益吃緊,此事終有一日會大白而牽連於你,是以他趕回玄羅山陣求見師父。師父告訴他補天之法並非只有織雲神力,若是得了女媧血玉,置於神皇之鼎中日複一日以純粹的仙力和月華滋養,便將其喚醒召喚出女媧娘娘的補天之力。”

“自十幾萬年前神界覆滅,女媧血玉便一直由銀蛟一族的祭司秘密掌管......”

我憶及巫吉寨石洞中那枯槁得沒了人形的老嫗,和雪嶺之巔她們合力召喚出的吞噬了神女的那條銀蛟,不由得一陣發怵,“你是說…有風是從她們手中搶出女媧血玉的?”

有容點頭,“銀蛟乃上古族群,自然很有些詭異另類的本事,若不是當時他造化已臻神境,怕是要被那四大祭司神識化作的銀蛟吞了果腹了……然那一場惡戰後他也好不到哪去,滿身血漬狼狽而回,連我也嚇了一跳,幸而師父及時出關這才將他救了回來……”

“至於神皇之鼎……那是天家之物,起初天帝自是不肯的,是菡萏出面求了情……然天帝仍是講了條件,要有風娶了菡萏,成了半個天家之人,方可使得這神皇之鼎……”

我木然地牽牽嘴角。

當年我病癒在雪泠宮前枯等三月,埋怨他千回萬回的當口,卻不知他正為我身陷死境。

我恨他心狠,不想最心狠的卻是我,決絕到不曾過問一句,不分青紅皂白便一刀斬斷千萬年過往。

千萬年,我對他的認知竟這般淺薄……

有容神色複雜地瞧我一眼,顧自說了下去,“有風被銀蛟傷得極重,是我將他強困在浮生殿……誰曉得你竟會同菡萏鬧到火燒天庭的地步……他得知訊息便撐著一口氣去了承天殿,並非他不救你,實則他是有心無力;欲送你去煉獄,不過也是因為煉獄陰氣最重,最能掩蓋的住你身上織雲神力的至陽之氣罷了。”她嘆口氣,“不過煉獄太苦,你父君終究捨不得……”

“你只知你受了剮骨之刑一時痛極,卻不知是有風煞費了苦心不過封了你的仙力而已,而你在人世間流連的三百年間,他卻日漸散盡他一身的修為,去養那塊能替你補天的女媧血玉!而他作為宿主,一旦發動了補天之力……”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我那般容易便重得了仙身,原早在朝歌城那回,他的修為便不足以封鎖住我的仙力,是以才會在與花司一戰時傷重,才會令我沖破了他的禁制……

我只覺著腦中轟地一聲,有容的聲音在耳畔嗡嗡的,每字每句卻重如千鈞錘打在心頭令我幾欲承受不住。

“還有……你以為有什麼離珠草能這般厲害,連魔君也識不破你?自然是識不破的,因為那是火神後裔的心頭血所培,與他心脈相連,只為了時時感知你保你平安!”

“不要說了!”我捂住雙耳失控地嚷道。

三百年了,我理所應當地恨了他三百年,甚至費盡了氣力掩埋下幾千年的愛意去恨他,好不容易恨入了骨髓,卻怎知突然被告知這一切不過一場誤會,而恨錯到這般離譜,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與“清徐”在蒼鬱山的相遇並非巧合,是我掐斷了他心血所培育的離珠草,他感應到了才立時趕了來。

久傷不愈,是因他已將要耗盡了底子卻仍舊幾次三番不顧一切地護著我。

他那無法忘懷卻恨他入骨的未婚妻,原來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