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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宮宴

見楚葉入轎,她站起來行了一禮,待她坐定後,淺淺笑道:“皇上讓兮回侍候大人左右。”

說完,也不待楚葉發話,直接將一隻小巧的手爐塞進了她的懷裡,然後重新坐了回去。楚葉只覺從手上漫開一股暖流,直達四肢百骸。

其實現在東堯也不過是深秋,雖然還尚未入冬,然而楚葉的身子匱乏的很,落下了不少病根,其中一樣便是厥逆。厥逆畏涼,寒氣常年客居於五臟,以至於手足冰冷,全身疼痛,降溫更甚。

這隻手爐來的確是時候。

馬車平緩地行駛著,楚葉輕拂著爐子隨意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回大人,下奴名喚兮回。”她應答如流。

楚葉淡笑一聲,不再開口。

祁璉打的確實是個好主意,這兮回身如扶柳,笑靨豔豔,眼眸中還透露著一絲魅色。若她是個男人,怕是會拜倒在其的石榴裙下,甚至將她帶回西晉。

恐怕,獨孤信的車轎中,也有這樣一個姑娘等著呢吧。

不過,祁璉這回怕是要失算了。兮回雖魅,但魅色卻不達眼底。身如扶柳,卻暗藏剛硬。細作之實,恐怕就連燕凝脂那個草包都看得出來。

楚葉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靠在墊子上,不必撩開門簾,亦能感覺出車轎前行的方向。她知道進了城門向東行駛上半里便是宮門,在那會緩上一緩,檢查確認後放行。

五年前的舊宮被楚葉一把火燒得體無完膚,連帶著周圍的宮室也受到了波及。祁璉曾對它進行過重修,原本一入南門便能看到的華偉殿堂,如今隱沒在綽綽樹影之中,只見光芒萬丈的琉璃瓦頂。御道自梅林向東曲折延伸,東邊有樓閣臺榭與東堯的社稷壇,不過祁璉向來不信那些扶乩求易的東西,因而此壇也是荒廢許久。

很快,楚葉嗅到了花香。這裡的花總與別處要不同些,它的香氣很淡,總帶著一股雨後初晴清新又溼澀的味道,旁若無人地在廊廡亭軒間悠然徘徊著。即使離枝千里萬里,襟袖間也能長久地攏住這種芬芳。

隱約有悠揚舒緩的樂曲聲飄入簾中,楚葉心知就要到正殿,轉手將暖爐遞給兮回,只待轎子止步。

“西晉使臣到——”

“北夷使臣到——”

原本還有些竊竊的低語,這一聲過後全都闃然靜默下來。兮回替她打起門簾,楚葉對她微微一頷首,起身斂袂,迎著外面的日頭與目光悠緩下轎。

這是重生以來她第一次回到這個地方,恬適的日光照在大殿漆紅色的斗栱上,折射出簷枋華美的和璽彩畫。正脊上獸頭栩栩如生,暗沉目光越過重重宮牆河山,直逼一線蒼天。

輕踏白玉石階,越過木雕欄板,兮回隨著她的腳步拾級而上。

殿內眾臣班列兩旁,以章服品階設定坐次,一眼掃過,約有百人之多,熟識者大多,眼生之人也不少。五年前的南塘之變後,祁璉一口氣處死三十多位大臣。將楚家的根基盡數拔除之後必然要新除鯁輔。他選拔官員不重出身重才德,大約很多都是來自民間的寒俊,楚葉不認識也是自然。

宴會還沒有正式開始,每張案几上都只有一碟果仁,一杯清茶。這殿中百來人原是席地而坐,此刻全都立起,數不清目光直直落在楚葉身上,如同蛛絲千縷,密不透風。

——有多少平靜的神色下暗潮狂湧,有多少淡漠的眸子底五味陳雜,有多少無聲的注視中悲喜交加,又有多少人表情和悅而腹中鱗甲,以偽善的面具掩抑真實的滔天殺意。

五年前的楚葉年少意氣,孤傲不群。私者舊壺金樽華筵山河,友者把袂款襟刎頸尚可,敵者道路以目嚼穿齦血,陷者口蜜腹劍皮裡陽秋。

人生到處何所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舊臣老去,新秀拔擢,然而江山如舊,楚葉依然。

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時隔五年,又有誰能想到她楚葉換了副皮囊重回東堯!

家仇,血恨,她定要將天下牢牢握住,要這東堯江山盡掌在手!

獨孤信與燕凝脂隨後下了轎輦。楚葉眼尖的看到獨孤信身後跟著一個樣貌不俗的女子。心中暗暗竊笑。

兩人互相微微頷首,而後一同邁入大殿。

尺水仗波,行禮聲,道賀聲很快便充斥了整個大殿。

“大人,您先上座。”